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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美国的那些人那些事

留学美国的那些人那些事

官方发布2017-09-19 15:13:00浏览3652

留学美国的那些人那些事

一转眼来到美国已经很多年,回想起刚来留学时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仿佛已经很久远了,又似乎就在昨日。在美国拿了生物信息的硕士和生物统计的博士,接触过的老师有二三十位。在此选出几位印象深刻的,粗粗勾勒之。

 

一、印度人Dr. JB

 

虽然我对这个印度老师,Dr. JB实在没啥好感,可是鉴于他是我上计算机专业(后转专业为生物信息)以来补的第一门本科生课“汇编语言”的老师,所以不得不提。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印打交道,没想到老印的英语发音如此难懂,对于我这种容易心不在焉的人来说,不得不竖起耳朵听人说话,而且还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实在是件太痛苦的事情了。很多印度小伙长得长睫毛大眼睛,而且轮廓贼好看。可这位印度兄弟倒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关系,长得平常也就算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在讲话时,总要翻着白眼珠看天花板,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气。有句话说得好,解决痛苦的方法是发现一个比自己更不幸的人。和我一起上课的一个中国小伙子,比我更不幸。我还能似懂非懂呢,他老先生可好,压根他就不懂。所以在上第一次的课时,当JB同志宣布下课,大伙都走做鸟兽状散了,我走到门口,一回头中国小伙儿一副茫然的神情,还没闹清咋回事捏。更有趣的一次,他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问我,怎么大伙儿都没上今天的课,他一人坐空荡荡的教室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原来上节课下课时,JB通知取消下次的课,他就没懂,也没问人。我虽没全懂,但抓住关键词也能混个懵懂。

在国内读书时,不是随随便便的啥人都能去教大学生。在这可好,一般的大学里,如果师资力量不足,阿猫阿狗的都能做本科生的指导教师,只要你曾经学过这门课。这JB就属于这阿猫阿狗之类。虽有博士头衔,但是这个博士的专业和计算机相差十万八千里,他自己其实就是计算机在读研究生。

这是自己的第一门课,也小小地重视了一下。虽然成绩一般,可也拿了个A,颇感欣慰。毕竟,这是暑假开的一门课,总共也就只花了一个月时间。而且,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

二、养狗专业户

 

上计算机专业要补的第二门本科生的课是实用数学,授课者是一地道的老美,老家伙看起来有五六十了,但是神采奕奕,声如洪钟。在受尽了印度口音的折磨之后,回头听美音,怎一个爽字了得。我又可以边听课边神游了。这门课本身简单,老头讲得又清楚,虽然三天两头地考试,却是省心又省力,而且看着批改后考卷上的高分,感觉好满足,因此对老头的印象大好。

一次,在超市门口忽见老头身影,忙冲过去问好,却见他旁边的车里有大狗数条,汪汪乱叫,窃以为他在卖狗。那些狗个大体膘,站起来有一人来高,威风凛凛地站在车里,却又颇为听话。老头喊到谁,谁就一头窜出来,听老头发号施令。叫它坐它坐,叫它站它站,老头丢一人造骨头到远处,命它叼来,它会飞速前去,乖乖交回。老头便慈爱地拍拍狗脑袋,一声赞许,“GOOD BOY”或者“GOOD GIRL”。我在一边看得口水滴滴答答的,那个羡慕啊。表演了一会儿,老头收拾收拾东西,便要打道回府。我这才明白,敢情人家是在做狗秀,我还当成卖狗了,多么地天真无牙。有个小男孩站在车边,和老头长得贼象。我问老头是他啥人,老头搂了搂小男孩,爽朗地哈哈笑,说是他的小兄弟。小男孩有些难为情地告诉我说老头是他的爷爷。

上老头课时,我找他请假去墨西哥签学生签证。老头听我说去墨西哥,问我怕不怕,我大无畏地说怕啥。老头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差点没把我拍趴下),赞许说,“GOOD GIRL!”敢情也把我当成他的狗来训练咧!

三、温柔的老淑女


想象中和现实中遇到的老美女性都比较地风火,温柔的不多。数据结构的代课老师,却是难得见到的温柔老LADY。没见到她本人之前,在她网页上见到她一张很是清丽秀气的照片,估计拍于二十年前。好色的新生我便追着我家的老生问她是不是很漂亮,老生说她脸上的褶子构成了现实和网络之间的距离。果然亲眼见了以后,果然发现老淑女脸上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显得比较沧桑的样子。她讲起课来不慌不忙,声音不高不低,虽然年纪一大把,嗓音却依然悦耳动听。每次课上都淡淡着妆,衣衫整齐。多数时候长裙飘飘,虽然不够时髦,却也不甚刻板,且从不穿牛仔T恤。最好玩的是当她说错话或者回答学生问题有磕绊时,她的脸便会如小女孩般地红起来。这让我觉得她很可爱,而且颇让人怜惜。因此,上起她的课来,一般我会仔细听讲,踊跃回答问题。她常常请人上台讲解习题,却无人应招。数次我见她神情疲惫,并且目光中流露出渴望鼓励和请求时,我便主动上台,虽然我的腿肚子抖动得如筛糠一般。期末考试前一天,我去老淑女的办公室要求免考这门课。因我忙着转学,实在没心情考试。她算了算我的成绩,发现即使期末考试我考50分,也够拿A了,便莞尔一笑,答应了。我告诉她下学期我要转学了,她显得很惊讶,立刻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真不想让我这样的好学生离开,我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回家立刻报告给家里的老生,老生一盆凉水泼过来,“老美就是会夸张,一般说来别把他们表扬的话当真。”情商差的人真的伤不起啊!

四、时装模特儿


统计的第一门课老师是一位新时代摩登美国女郎爱丽丝。在我上她课时,就有八卦的人透露她已离婚两次。每次上课打扮得花枝招展,分外妖娆,还伴随着阵阵香气扑鼻。每每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更是熏得意乱情迷。一学期有十六七周,每周有她的三次课,我等就没见她穿过重复的衣裳。且不同的衣服不同的首饰搭配,从耳环到项链,从戒指到手镯,颜色花样不一而足。三四十的年纪,身材保持得让很多人嫉妒的苗条,美中不足的是脸上也有些沟沟坎坎什么的。更叫绝的是,人家的头发也是定期一染。由金闪到蓝闪,到紫闪到红闪,可怜那头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凡此种种,其实并不影响她教课的质量。她的头脑聪明,思路清晰,口齿清楚,讲起课来头头是道。常常不知不觉中一节课的时间就到了,而我往往还沉迷在她服饰的搭配中,陶醉在她香水的芬芳中,倘佯在她飘忽的倩影中,真不舍得就这么下课呢。象她这样讲究的人,居然也闹了一个笑话。有一天她很朴素地穿了条紧身弹性黑色喇叭裤,两条修长的腿在咱们眼前晃来晃去,很是养眼。忽然腿不晃了,原来她一屁股坐在了讲台边的椅子上。等她起身,背对我们时,但见她可爱的小臀部印上了厚厚的粉笔灰,最搞笑的是,粉笔灰印子看起来好象两个丰满的乳房。不是我流氓,而是那屁屁上的形状实在太逼真。我低头捂嘴笑到出汗,但见其他同学也是心领神会地偷笑。下课后,一女同学急忙冲上讲台对她耳语,她两眼圆睁,嘴巴张大,赶紧扭头看屁屁,急急拍打之。把我给乐得不轻。上这门课绝对是愉快的经历,视觉,味觉,听觉皆得到了极大满足。后来听说她又和一花匠谈起了恋爱,且恋爱后常迟到早退,无故缺课。后来的后来就嫁给了花匠,过年过节去花店帮忙插花卖花呢!

五、我的非洲导师戴维


家里老生先毕业并且在另个城市工作了,我也忙着颠颠地转学。一日,看到上述时装模特爱丽丝的网页上列出她发表的论文中,居然有我转校的导师名字戴维。那天下课,我便问她认识戴维否?她惊喜交加地夸张道,“He is my father!”我也难以置信地重复,“He is your father? (他是你爸)?”她连连点头。我告诉她说,这世界还真小。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问我身旁的和我一起修课一个中国女孩,她也听成这样。怀着疑问和激动,我当晚就给戴维写了封热情洋溢的Email,对他的闺女大加赞赏,她闺女如何摩登啦,讲课如何好啦等等。戴维回信说,他觉得爱丽丝更象他的小妹妹,而不是闺女。我糊涂了,咋回事?再联想到养狗专业户还说他孙子是他兄弟呢,噢,敢情是老美的表达方式,抹平代沟?

搬家到另一个城市,第一次去找戴维。刚进计算机系的教学楼,就看见个很黑很黑的非洲中年人。我赶紧上前打探,“请问戴维的办公室在哪里?”他看了看我,说他就是。我差点昏倒,因为爱丽丝是白人,怎会有个黑人的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敢情是教父?戴维看上去很慈祥和蔼,可让我万分痛苦的是,他的口音实在难懂。如果说上述的那个印度人的发音我还能似懂非懂,那么戴维的发音足以让我一脸茫然了。好在他脸无恶相,又很耐心的样子,我不懂便一遍遍追问,他便一遍遍重复,直到我似懂非懂地抓住要点。见他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话,我对其好感油然而升。开学后两天,他又把我推荐给了别系一个教授斯迪温做助研,奖学金也有了着落,我对他更是感激不尽。日子久了才知道,原来他和斯迪温一直合作着,我便成了他俩之间的信使。至于斯迪温如何在我面前责骂戴维,又是如何压榨我的,见下一篇文章《我的美国老板》。

戴维总是一副很和善的样子,没多久,我在他面前便谈笑自如,且渐渐适应他的口音,学会抓重点,听关键词,常常按自己的理解重复一遍他的话,来确认自己没听错。别的中国同学很惊讶我居然和他能很好地交流,我便告诉他们,听不懂,别怕,让他重复,直到你懂了为止。慢慢地,对戴维的了解多了,才知道他是肯尼亚非洲人,早年来美国读本科,博士,后来便扎根在这个学校,一晃就是近二十年。一次闲聊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爱丽丝是不是闺女。他一脸诧异,说爱丽丝是他的博士学生。我这才恍然大悟,可又想不通为啥爱丽丝误导我。想了很久很久,推测英文中父亲father的发音和导师advisor的发音近似,特别是把导师前俩字母ad发很轻时。顿时,对自己的听力和对人生产生严重怀疑。

相处越多,越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戴维这样平易近人又和善的导师。和他相处总觉得很轻松,对于一个统计初学者,问他的问题哪怕是再简单,也不会觉得紧张、难堪。慢慢地,我对统计开始有了些概念和感觉,也能很快地完成他让我干的活。对于我不懂或者不能确认的问题,我可以一遍遍地问他,直到我完完全全地理解他的意思,而我从不担心他会不耐烦会轻视我,相反,他非常鼓励我这样做。

有一次的情人节,我正好在他办公室问他问题,顺嘴问了他有没有给老婆买礼物。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说,“如果我忘记了,今天就是世界末日。”说完,他便笑得前仰后合,我也乐得不行,连连追问他,“你老婆有这么凶吗?”他说如果他忘了的话,他老婆会把他给杀了。靠,我倒吸口凉气,顿时感觉悍妇老婆的威力。聊着聊着,他便说到他的母亲。从他的口气和神情可以看出,他对母亲极其尊重和热爱。他说他父亲是个幸福的丈夫,因为他母亲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和孩子的教育,把家里所有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所以他父亲才可以安心地工作。“如果她能活到现在,看到我的女儿和儿子长这么大了,该多么开心!”他一副想往的神情,好象还抹了抹眼角。“唉,我老婆就不是这一类型的女人。我看你是这一类型的,会操心,把什么都做得好好的,你的丈夫真的很幸福啊!”戴维笑着对我说。我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呢?”“我能看出来,感觉出来。”我很不好意思地谦虚了两句。

戴维不仅仅有着聪明的数学头脑,他还会弹钢琴,唱歌,写诗,写文章。他告诉我在他童年时,尽管他的国家很贫穷落后,但他的母亲居然能给他找到钢琴老师教他弹钢琴,支付昂贵的学费。在美国的日子,他常常去教会弹钢琴,唱歌。据说他唱歌的水平能达到专业呢!一次他告诉我他喜欢写诗写文章。我顿时很感兴趣地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都写什么样的诗?情诗?写什么文章?小说还是散文呢?能不能举例说明?”我一时兴奋,把这些当统计上的问题来问了。原来他从不写虚幻的小说,而是写纪实的东西。他举例说有一首诗的灵感来自于他开车时路过一座桥时,每天早晨都有个男人在桥上吹萨克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有天,他被这副图画感动了,便有了那首诗的诞生。他一边模仿着那个男人的动作,一边背诵他写的那首诗。可惜我直想笑,也压根没听懂他的诗。

戴维是个很顾家爱家的男人。有好几次,我见到他领着他的两个孩子(大的9岁,小的7岁),那一脸的慈爱和宽容,让我非常地感动。我对戴维的感激不仅仅是他的平易近人和对我学业的耐心指导,还有他对我的肯定。我因要办OPT(工作前一年的训练时期),需要他给我写封信给国际学生办公室,告知他们我已修完所有的课,可以于夏季毕业。他找到一封给以前一个学生写的信的留底,把她的名字改成是我的,时间改掉,内容做了一些修改。在打印出来以前,他检查了一遍,把一个“good”单词改成了“excellent”,让我顿感受宠若惊。他很少当面表扬学生,这样一小细节给了我很大的震动,当然也很感动。另外一次,他把我介绍给另外一个学校的教授,说,”This is my student, a super super super smart student!”我又是莫名惊诧,感觉好惭愧,因为自己离他所说的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呢!以后再遇到那位教授,他居然还记得我,开口便说,“戴维说你非常非常聪明。”厚脸皮的我居然脸会红,道谢之后还是狠狠地谦虚了一把,“我其实很一般啦。”不告诉人家事实,我于心不安呐。

背后常有学生抱怨戴维的口音不清,上课迟到早退,常常缺课,且事先也不通知。其实这并不妨碍我对戴维的感激、信任和尊敬。然而,当我从另外一个我很敬重且很信任的教授那里听到他对戴维其实是小人的评价,他告诉我的另一些事实,让我的这些信念居然动摇了。一个人的性格是多方面的,旁观者的想法和看法也是多方面的,我特别希望戴维是被误解的,希望他本质上还是个好人,而不是奸诈的小人。而且不管怎样,他对我非常真诚而且有极大的帮助的,这已经足够让我心怀感激。

 

前几年在一家超市买东西时,突然有人拍我后背。蓦然回首,惊觉戴维在我身后,笑吟吟地看着我,顿时惊喜交加。简短地交谈间,他伤感地告诉我他老婆离开了他,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并且坚决要和他离婚。也难怪,他虽然曾经被誉为非洲神童,可是他生活能力比较低下,经常丢三落四,办公室里也是乱成一团糟。猜测他的悍妇老婆再也无法忍受,在老二上大学以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那天回到家以后,我忍不住伤感了好久。还记得他大笑着说不敢忘记给老婆买情人节礼物呢,这就已然各奔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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