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了一位老师,她叫Mikaela。 我想称呼她为“我的朋友”,可是我并不知道在她的心中我算不算是她的朋友。在所有外教老师中,我是最晚记住Mikaela的名字的。 我最先记住的是Kean和Nick,因为是他们在飞机场为我们接机;第二位是Grace,因为在我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时她一直陪着我们打排球,对不断失误的我露出鼓励的微笑;第三位是Alex,在我请外教老师帮我调电脑时,Alex眨着充满疑惑的大眼睛从洗衣房的桌子下钻出来,然后走到我身边帮助我调电脑;接着是Gerson,因为他顶着烈日炎炎为我们带路去超市;第五位是Ryan,因为他总是板着脸,抱着电脑玩国际象棋;第六位是Bryan,因为他很高,而且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抱着一个相机,躲在人群后面为我们拍照;然后是Felicia,因为她的舞姿很能感染我们;最后一位是Mikaela,因为她总是在活动结束后带着笑颜小声问我“Are you having fun?” 因为那一句“Are you having fun”,我突然间,和Mikaela熟络起来。
Mikaela很安静。记得在一起活动时,其他外教老师会在一起谈说欢笑,而Mikaela总是微笑着,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时不时才会说上一两句话。我也不是很擅长和人交往的人,有时候我看见Mikaela,我们只会相视而笑,再无他话;或者是我们之间互相问“Are you having fun?”,“How is it going”,可这些微笑,这一句句问候,都紧紧联系着我们之间的情谊。 晚上时,我在休息室里做手帐,坐在Mikaela的身边。她偶尔向我投来一瞥目光,我时不时看向她,当我们目光交汇时便是两双笑眼。耳边是动感的音乐声交杂着乒乓球的弹跳声,外面草地上趴着懒散的胖橘猫,暖黄的灯光洒在Mikaela美丽的脸庞上,不舍倏然弥漫开来,我想时间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有时间再好好感受一下这份永生仅此一份的时光。
Mikaela有时很调皮。晚上,她踩着一只手持滑板,在宿舍走廊里滑来滑去,长发飘飘,裙摆在空气中荡漾,活像只快乐的小鸟。“Do you want to have a try?”Mikaela滑到我身边,细声询问我。我和她说我并不会骑,她低声笑了起来,像清溪和卵石相撞时的声音。她说没关系,这是Alex的,他不会在意的。我看向她,说Alex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我“He won't know”。继而又是两双笑眼相对。
Mikaela又很热情。篝火晚会时,当音乐响起时,Mikaela和几位外教老师围着篝火开始跳舞,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她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我,“Lets dance together!”在舞池里,Mikaela站在我的身边和我这个“舞痴”一起舞蹈,她满脸的笑容要比直向上蹿升的火焰更有感染力。喧闹的乐声中,我对她说,我不会跳舞。她拉着我的手说“I cannot dance either,but this may be our last chance to dance together”我心中突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了一样。 后来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焰火的火苗愈来愈低,Mikaela来到我的身边,小声问“Are you having fun?”我回答说,是。 她的眼睛弯弯的,闪闪的,仿佛装着漫天星辰。我看着她眼里的星河灿烂,莫名的恐惧感突然爬上我的心头,我的旅程马上就要结束了,就像那堆篝火一样,即将熄灭。也许我和Mikaela在彼此的余生中,都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而我们也终究会将对方浸在记忆的泥潭里,被岁月腐蚀,被时光掩埋。
昨天夜里,我看到Mikaela在微信上问我“Are you having fun?”,本来已经睡意朦胧的我瞬间清醒,我开始回想这几天的一切经历。所有事情好像就在昨天发生一样,我才刚刚熟悉这里,却不得不离开。这是我第一次来到Northwest University,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到Northwest University;不止我和Mikaela,我和这里所有人此后的人生轨迹可能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不会相交;我们终究只是对方人生中一个过客而已,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中,我终于明白了,成长就是,我看着身边人儿一个个消逝却无能为力,在一次次的痛苦中逐渐坦然,终于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即使很多年后,我能够再次和Mikaela相遇,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总是会变淡的。 人是向死而生的,没有永恒,只有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