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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留学机构走向留学

从留学机构走向留学

官方发布2017-04-01 12:03:00浏览2331

从留学机构走向留学

十所学校、每所学校三封教授推荐信、每封推荐信至少需要和每个教授进行十余次的邮件交流。托福、GRE、申请项目要求的科研与实习经历……

大三上学期在香港交换时,这些压力排山倒海般地向严化(化名)涌来。

最值钱的是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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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化是经济学院的大四学生,他打算在本科毕业后出国留学,正在申请美国的金融硕士。

他的理由很简单,金融专业从国外引进,能在美国学习工作几年意味着回国后更好的就业机会。还有,他的绩点无法保证他报送国内最好的金融专业的研究生。去年经济学院毕业179名本科生中,选择出国的有76人。

一年前,他在香港当地的公司申请实习的经历全部以拒绝信结尾,内地学生在香港实习需要劳工证明,但他没有。电脑屏幕上,“3份金融相关的实习经历”的要求白纸黑字地映在他的瞳孔上。

在这个汇集全球资本的金融城市里,严化觉得“自己的消息真的很闭塞”。

“一环崩环环崩,那种第一次就碰壁的挫折感,还有高的自我期望和低的现实能力对人的冲击挺大的。”因为不能回内地,他每天在香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在图书馆看书、回寝室打游戏、出门旅游。

交换结束的寒假,严化走进了一家留学机构。他对留学原本的设想是DIY(自主申请留学),但他接触过的所有咨询师都说,DIY是“非常非常累”的工作。

严化的志愿学校之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要求申请者把手里的成绩单拿到美国的机构里进行认证。对着全英文的成绩认证要求说明,一行看得烦了,他就直接跳过。“如果没有找中介,我连这是个什么都不一定知道。”整整一篇下来,他什么也没记住。

他曾在网络上搜索过这些名校的申请经验,但看到的更多的是负面反映、只言片语和学生水平的参差不齐。他说这些信息没有借鉴意义,因为自己只是留学群体里一小部分的一个个体,这个部分还是没有普遍性的部分。最终,严化选择了以面向北大清华学生为主的机构留学plus。

 

“我问中介,这个行业的申请到底看重什么?是看重科研还是实习?绩点要到多少才够?托福要到什么线?我应该怎么安排我的时间?……你觉得这个时代最值钱的是什么?”

“人才?知识?”

“是信息。”

三万元——咨询师向严化保证,这些钱请到的留学顾问将为他减轻繁琐程序的负担。从美国招生官在国内的口述经验到申请学校官网上的要求,从科研经历到实习推荐,顾问会将所有信息与资源进行整合后呈现给学生。

严化的同级同学伍月(化名)在今年3月和留学机构“创乐”(化名)签了约。择校时,除了学科专业的把握外,她又添加了一些个人偏好,比如希望自己的大学在城市而不是乡村。

几天后,一个列出20多所学校的清单出现在她的邮箱里,每一个学校、专业和项目后面都注明了硬性要求、托福和GRE的分数线、需要提交的材料和学费。这份全面的清单帮伍月减少了很多检索的时间,并且附注着哪些学校可以用来“保底”,哪些又可以“冲击”。

考托福、考GRE、写个人陈述、准备简历……从签下留学机构的那天起,催促电话便一个接一个地打进伍月的手机。

“你说中介给你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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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简历的时候,伍月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张“很大很大”的模板表格,只要她把自己的思路和东西填充进去,顾问就会梳理出一篇文章呈现给她,两人之间会反复修改数次。

伍月身边有些朋友在申请偏理科的项目,这些人的绩点大都不错,实习与科研经历也达到了要求,只要满足录取的硬性条件,文书不出太大差错就有很大把握申请成功。

选择了完全DIY的物理学院2013级本科生苏泽众(化名)打算申请物理专业的博士项目。为了体现出自己对科学的热爱,他把自己在天文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和课题研究经历都写了进去。他说文书的言之有物比后期润色更为重要,“我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学者,我简历上都是我自然要去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申请才做。”

但伍月不同,她觉得文科项目需要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需要花费大量精力进行出色而不夸张的“包装”。苏泽众也承认,如果有留学机构帮忙,写出的文章会更像一个native speaker(讲母语的人)。

 

咨询师正在与学生交流

在申请季写成一篇好稿子是学员对留学机构最看重的地方,文书的打磨会一点一点持续到十二月。严化的文书现在已经在结构重点、个人特色、语意语法上进行了不少调整,修改过七、八遍后“看起来就觉得档次比较高,我自己写的就觉得很蠢”。

但同一张模板即使加上了个性化的修饰也非良策,她听说几年前就有中介机构在这上面栽过跟头——一所美国常青藤高校收到了太多这种简历,在面试的时候直接问:“你是不是XXX中介的?”如果答是,学生会直接被筛掉。

实际上,伍月和严化选择的都是“半DIY”式的留学服务,内容多为咨询服务而非具体操作。这里也提供替学生完成申请并保证录取、所有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全包”项目。

“全包”的价格比“半DIY”贵上一倍有余,机构会根据学生的水平为其打造合适的规划,连报考学校的操作都不用自己完成。据说“全包”的顾问会每天给学生打电话:“今天的GRE单词背了吗?”

伍月担心这种“全包”不能让顾问尽心尽力帮自己申请到最想去的学校。因为留学机构本身需要看重风险和成功率,签约的时候也可能更看重保底的那个学校。“半DIY”让她能明白全程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尽了全力”。

留学plus的培训师雷鸣(化名)保证,他们不会为了保险而给学生找来排位较低的学校,而是给出建议让学生自主选择。他对机构的服务很有自信,“只要托福、GRE没问题,我们的成功率能到百分之百”。但他强调,一个合适的定位是申请成功的保障。

 

第一次咨询时,伍月就被给予了很多她觉得“中肯”的意见——“你申请这个学校肯定没问题”、“你就考虑这个方向,别考虑那些了”。如今过了半年,她坦言之前把留学这条路看得太妖魔化了,但如果再做一次选择,“还是会选创乐吧。”话音未落,她就已经笑了起来。

留学plus为严化推荐了一些实习机会,但都不存在“内推”的名额,需要他自己去申请。这些实习“也不太好”,因此他现在的实习都是通过父母的关系找到的,也有即使找了关系都被拒绝的例子。他感慨道,能凭自身能力找到一份好实习的,真的都是“特别厉害”的人。

“你说中介给你做了什么吗?好像也没有什么。他给你提供的是源源不断的信息流,但我觉得这个信息值这么多钱。”严化对这场和留学机构的重复博弈想得很明白,很多“临门一脚”式的决定都得由他自己完成。

走向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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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淀区是北京市留学机构最密集的地方,留学plus也在这里。

雷鸣每天在五道口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工作,墙上挂着北欧风的装饰,几个培训师的桌子拼在一起,宣传资料散乱地堆放着。上门咨询的学生很多,培训师们都能有条理地应对。

从跟着创始人一同创业开始,雷鸣在留学plus已经工作了四年。他总结道:“这个行业没有系统的东西来学习,大家都是自学,每个人的水平也不一样。每个申请项目都会变化,每年也有很多新项目出现。”

这些变数是留学机构的立身之本,也是学生的困惑之处。因为学生不了解,它们提供的信息更显珍贵,并因此在风险中受益。然而一旦失职导致学生申请失败,“不够专业”“拿钱不做事”的形象便会在学生中口耳相传,下一年的招生状况会变得“很难看”。

网络上,它每天都要推送数条类似“哈佛没你想的那么远”、“已为你约好MIT学神”的消息;线下,不少同学都接到过它们连续数月的电话“问候”:“同学,你打算出国吗?”

 

留学机构网站上的广告

留学plus的口号十分响亮,它在北京地区有约60名专职培训师,世界各地的900多名学术指导的数量已经超过学员的数量数倍。但对于每年招到的学生数量,雷鸣嘴角一扬,“保密”,只说其中一半都来自北大。

“那您有留学的经历吗?”

“没有。并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创始人也没有留学经历。”

当初找中介时,伍月曾想过选择留学plus。但她的成绩在这里不高,很容易被埋没在同校学生里,进入自己想象中的留学流水线——“多少学生它都招,你也不知道你的咨询师同时带了多少人,大家又都是北大的学生,你如果没有很好的竞争力的话……”

“留学机构本身对我的意义来说就是安全感,而留学plus不能给我这种安全感。”

安全感、未来的不确定性、信息的焦虑……这些抽象概念是每个学生都得具象着面对的难关。

散漫、拖沓——培训师眼中的北大学员有着差不多的缺点。去年申请季,雷鸣组织了一场关于文书框架结构的讨论,当时一个北大学员忙着在寝室打游戏,打电话、发微信、发邮件都联系不到,雷鸣最后只能找人“把他提溜过来”。

“有一个整体的把握”、在很多关键的节点推着她走、不要漏掉什么信息——这是伍月对留学机构的期待。有一次,她自己要写的个人陈述迟交了几天,顾问便“一言不合”就帮她写好了一份。这是完成申请的底线,留学机构要保障流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顺利进行下去。现在,她仍被不断催促着修改自己的文书,“其实我一直在拖延,我觉得我的咨询师都要神经崩溃了。”

另一家机构的培训师王晶指导过一个北大女生,这个女生的申请方向和所学专业不同、没有科研经历、成绩也不高,通常申请不到好的学校。

但她很快话锋一转,说这个女生有很多独一无二的、有力量的、可以触动人的地方:女生一家是知识分子出身,爷爷在去世前给她讲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敬畏自然”,她有很好的的数理基础,具备很强的逻辑能力,但又终日纠结于是否该给那边的教授发邮件。

“你没有办法从绩点、英语成绩、有没有发paper这种外在的东西来定位她,但她背后有很多支撑着她做一个好科研者的东西,国外的学校很看重这些。”在和王晶的沟通中,她给教授发了自己的邮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拿到了offer。

“我们从学员出发,帮你搞清楚,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做的事有什么意义?我们不是在做包装的工作,而是去提高学员的思想力和理解力。‘迎合’学校这个事情是不重要的。”王晶用这段话来贴合自己刚入职时的“热血沸腾”。

 

留学机构打出的广告

那个精心打造的“好的故事”很快就会送到伍月手中,申请系统里,它就是她,牵绊着她的未来。但伍月知道,“他只是把这些东西当作文本的素材,而不会真的在意你以后要干嘛。”

微信、电话、邮件——只要伍月遇到了任何问题,她的顾问都会“随叫随到”。但事实上,两人还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上对方一面。

无论如何,严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值钱货,雷鸣已经是机构的北大负责人,伍月得到了安全感,王晶也努力帮着学员“思考人生”。

现在是十一月底,再过不久,多数大学的申请系统都会关闭;明年二月,一切未知都会变成已知。办公桌上,还带着油墨味的新印制的材料挤走了落了些灰尘的文档,后者很快被放进了碎纸机里变成细屑。下一次大雪的时候,前者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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