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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英国的轶事与箴言:拜佛、算命也国际化了吗?

从静安寺的“被改造”的菩萨,想到了留学英国时中国留学生拜佛、算命的趣事。中国人的本性与文化,即使到了国外,也不会很“安分”,也要兴风作浪,用自我改造环境,抵御国际化浪潮的冲刷。

做英国大学的驻华代表,出差仿佛宫保鸡丁或鱼香肉丝,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上海常去,一度总是在华山路希尔顿留宿,毗邻静安寺——这个现代化都市里难得的古迹。

清早,细雨濛濛的静安寺空空荡荡,悦耳的风铃传递着天籁之声。

弥勒佛的两个酒窝很深,而他大肚翩翩的形象据说是五代时的一位中国高僧;韦驮菩萨像赵云,而珈蓝菩萨酷似关羽(青龙刀、长须),两位护法神都是明代武将的装束。

 

 

此时我才明白中国对佛教的改造是何等细致入微,连菩萨、佛的形象都入乡随俗了。这种品牌传播的手段深入人心的,但也招致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千百年来西学东渐“舶来”的东西是否还是Made in China?

很多同胞拜佛不是因为笃信宗教,多半是临时抱佛脚,让释迦摩尼显灵,帮忙解决一下高考、升迁、婚恋、生子、康复、延长生命等重大“人事”问题。

这种实用主义的作风在留学英国时也一以贯之,大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自信。

 

可惜英国的佛教图腾不多,寺庙也少,只好去教堂让耶稣对付着管管中国人的事儿,什么英语不好干着急怎么办,作业抄别人的能否不被发现,保佑考试最好一次通过,找导师千万别遇上钻牛角尖儿的英国神经病……

大陆同学如此,台湾同学也差不多,好像更虔诚,有时候还神神道道的,经常找Tony看相。

Tony是我的好朋友,鼻直口方,大耳有轮,额高面皙,二目微合,嘴角含笑,一架大眼镜遮挡,欲盖弥彰,更突显了书生意气。

问过学术“门第”,才知道他是台大历史系毕业,研究中共党史!我一惊,此时,这个满嘴“怎么讲”、“了解”之类的儒生,突然多了几分意识形态的色彩,他不会是刚刚结束大陆的潜伏任务吧?

 

Tony做的菜是最好吃的,特别是炖猪脚。据说,他在金门服兵役时,与营房里的厨子混得很熟,专门还偷师了很长时间,学会了这道菜。

因此,我们在格拉斯哥大学学习时,中国同学聚会,往往是我出场地,Tony出厨艺,大陆、台湾珠联璧合,既热闹又丰盛。而且Tony“德艺双馨”,饭后还坚持要收拾厨房,还说这也是厨艺的一部分,各行都有它自己的“道”,做饭的礼仪也不少。

我不爱喝酒,除了吃饭外,很愿意小圈子聊天,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Tony肯定是少不了的“同道聊友”。

 

“指点江山”的当口,我多是扼腕叹息、壮怀激烈,“你说这样下去怎么办呢”;而他却点到为止、闲庭信步,“怎么讲,毕竟比原来要好,都是慢慢来的”。

他说我“声如洪钟”、“侠风道骨”,我说他“心如止水”、“亦庄亦谐”,一来二去,我们成就了这段海峡两岸的“风云际会”。

Tony给人算命的事,在我们圈子里传得很盛。于是我找他聊天的时候,顺便谈起了算命的事。他笑容可掬地点点头:“怎么讲,你还是相信了传言。”又摇摇头:“怎么讲,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用一贯的强硬作风催他给我算一卦,他头摇得更厉害了,时常眯起来的眼睛不经意地睁开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微合状:“怎么讲,不是算不算的问题,是信不信的事。三十看鼻子,四十看眼睛。”

我似懂非懂地揣摩着他的金玉良言。我和他当时都不到30岁,Tony的鼻子是很挺的,而我的则是很塌。眼睛方面嘛?我只能确信我的比他的大。

我正失神的时候,他却笑了,眼睛几乎完全关闭了:“好了Andrew,怎么讲,别太难为自己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了一句:“你的眼睛真的很有神。”

 

英国的日子留给我的是很多连续的或断续的图象和意念,语录式的记忆只有这两句:“三十看鼻子,四十看眼睛”和“你的眼睛真的很有神”。

好友的赠言一语成谶了吗?没有经历过的,还不能下结论;而经历过的,也不一定符合预言。这个狡猾的、神叨叨的Tony。

十年后,当我再从纷杂的往昔中翻出这两句话时,才发现,他可能在告诉我——无常才是唯一的事实,因此,没有必要纠缠那个生命的定数。

 

格拉斯哥大学的袅袅钟声已经是日记本中的斑驳墨迹,同学们也成了相册里的依稀剪影和留言簿上的只言片语。

留学了,毕业了,工作了,辞职了,结婚了……人生就仿佛洛蒙特湖(Loch Lomond)沙滩上潮水留下的波纹,像血脉,像根系,像手掌纹路,曲折蜿蜒,绵绵不绝,大学的轨迹就像那波纹一样时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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