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转学记，公立、私立学校之“争”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孩子们就要去新学校上学了。前几天我试探性地问Alice和Hadrien换了新学校新朋友会不会害怕，他们的答复是：“不会啊，迫不及待呀！”反而怂的是我啊，其实我都紧张好几天了，提前准备好了所有物品，买了新书包新笔袋，用笔记录了作息安排，今晚连明天早餐的鸡蛋都提前煮好了……新学校离家单程25公里，位于隔壁市的市中心，每天要往返2次接送，加上要跑少年宫，我的工作也不能松懈，还得无时无刻带着老四Alexandra，我确实有紧张的理由。不过，虽然路途遥远、费时费力，却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机会，为了转学这个事，我们折腾了大半年。这，还得从法国的初等教育学制开始说起。

法国的初等教育主要分为政府管理的公立学校和私人机构经营的私立学校，而私立学校大部分是教会（天主教）学校。公立学校跟咱们国内一样，就近入学，免费入学，没有拒绝学生的权利。而私立学校则跟国内有所不同，并不全是高大上，学费也不是非常高昂，私立学校的教学环境主要跟管理经营和机构实力挂钩，所以水平比较参差。而生源才是很多人选择私立学校的原因，因为这里的学生主要来自法国本土的天主教家庭，家庭结构单纯，经济条件稳定，父母有良好职业。而公立学校的生源相对复杂，孩子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生活习惯，家庭的教养水平也差距很大。

我们小城市只有一所私立学校，刚好在我家后面，走路也不过五分钟路程，所以家里三个适龄儿童刚开始就 “就近入学”了。城市小，私立学校的实力也相对弱，加上去年更换了“金主”（私立学校的投资机构）初中和寄宿都被取消了，只剩下幼儿园和小学。孩子少，幼儿园小、中、班混班，一年级、二年级混班，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混班（法国的小学是五年制）。我经常自嘲说家里孩子享受的是“蒙台梭利”式教育（蒙台梭利教育采用混龄编班，即不同年龄的幼儿混合在一个班级里。在这样的混龄班级里，年龄较大的幼儿会自发帮助年龄较小的幼儿，而年龄较小的幼儿则从年龄较大的幼儿的帮助中获得灵感和榜样，这便有助于儿童在社会生活方面的发展），但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在不安分地打着转学的小算盘。公立学校由政府出资，设备相对完善，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有保障，平时经常能租个大巴，带着孩子参观野餐看演出，生活无比丰富多彩，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去年九月开学，二爷Hadrien跳了一级升入一年级，跟二年级的姐姐Alice混班上课。才5岁大的Hadrien，其实还是个孩子，上课时候坐累了就站起来溜达溜达，无聊了就趴桌子底下玩一会儿，跟品学兼优的姐姐坐隔壁，简直是鲜明对比。于是，问题来了。班主任老师虽然上了年纪，从事教师职业却才不过两年时间，通过平时的谈话和孩子的描述，感觉她对孩子没什么耐性，只喜欢乖巧的学生，对淘气的学生则选择“眼不见为净”的办法，班里最淘气的那个男生，永远都是在走廊里站着。我每天放学去接孩子的时候，都免不了听告状，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老师会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非常夸张地夸奖姐姐而贬低弟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承受这些心理压力，我很担心他会产生厌学心理，那段时间我经常在家担心地哭泣。虽然我已尝试了尽量去理解和接受老师的教育方法，但以失败告终。也尝试过与校长沟通，但成效不大。从那时起，我就产生了给孩子转学的念头。

我们城市的公立学校也只有一间。原则来说，公立学校即使没有位置，也是没有权利拒绝接收符合招生条件的孩子的。转学程序，就是去政府教育部门登记注册，由工作人员打电话与公立学校校长沟通，安排好班级，就可以直接去上学了，非常简单。学生的档案文件都由两个学校自行交接，不需要家长操心。

下决心转学后，我就立刻行动，先给教育办公室打电话讲述情况和要求，又跟小学校长和幼儿园校长分别通了电话，预订位置，最后去教育服务窗口申请中午食堂名额等琐碎问题。办理这些手续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忐忑的，未来不可知，我有一些茫然。习惯于私立学校每个班只有十几个孩子的他们，能适应一个班三十几个孩子的“大场面”吗？老师会不会因为孩子多而更加没有耐心管教他们？同学们会不会因为他们是从私立学校转来的而欺负他们（法国的公立与私立教育机构是有一些对立情绪的）？眼看下周一就要转学了，周五下午接到老公的电话，他的一句话成了“压倒我心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问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要给他们转学吗？你确定吗？”我想了一分钟，还是没底气地答：“我不确定……”对于品学兼优又吃得开的Alice我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但出于对Hadrien的担心，让我没办法放平心态去面对一个有可能更坏的未来。就在那最后一个下午，我给公立学校和教育办公室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打消了转学的念头。

兜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离开私立学校，跌跌撞撞的学生生涯在这个乡村小学里继续了下去。过程很尴尬，但这并不是结局。虽然随着Hadrien的成长，他逐渐从班里的问题儿童变成了优秀学生，反应敏捷，记忆力超群，不再在教室里东游西逛。有了更多的时间听课，老师与家长单独面谈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得到了较高的评价，但这一切，都没有打消我继续寻找转学机会的决心。我想要让他们在一个坚定但温和、有益又有趣的环境里学习和生活。究竟怎样去找到这样的环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