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七月和安生读到过这个故事|绘本《鱼就是鱼》

青蛙就是青蛙，鱼就是鱼，就是这么回事。——《鱼就是鱼》

作者: (美)李欧·李奥尼 文/图 翻译：阿甲

第一次翻开这本书，我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事。

池塘里有一条米诺鱼和一只蝌蚪，有一天，蝌蚪变成了青蛙，爬上岸，离开了池塘。很多天后，青蛙回来看望鱼，跟鱼讲述这些天它周游世界的所见所闻。鱼的脑海里，开始冒出各种有着鱼身子的鸟、奶牛、人的形象，并且也有了出去看一看的念头。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断滋长，终于，有一天，鱼跳上了岸。结果当然是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只能无力的喊几声“救命”。幸好，青蛙就在附近，它把鱼推回了水里。鱼缓过劲儿来后，打量自己的周遭，终于承认，“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一处了”，并承认了青蛙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青蛙就是青蛙，鱼就是鱼，就是这么回事”。

©李欧·李奥尼

二

我喜欢这个故事的设定。两个一起成长的小伙伴，终于有一天要各自去走各自的路了，从此开始不一样的人生，再无交集。唯有若干年后的重逢，各自在对方的言语中略知一二，仅此而已。这实在是像极了我们的成长和生活，终究你是你，我是我，谁都无法成为对方。

我还喜欢故事里飞扬的想象力。当青蛙向鱼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时，鱼的脑海里冒出来的一切形象都是以鱼为基础的：长着翅膀的鱼是鸟，长着犄角和奶袋子的鱼是牛，能够直立行走的鱼是人，这些思维的局限真是让人忍俊不已，可又是如此的真实。

我还喜欢两个角色性格的设定和由此呈现出来的一些细节。青蛙是如此的笃定：“青蛙就是青蛙，鱼就是鱼，就是这么回事”；当它救鱼重回水中，在鱼恢复的过程中，只是坐在睡莲叶子上看着鱼，那种安静的凝望，是全部懂得，便无需多言。还有鱼，鱼的浪漫，只言片语里，便可浮想联翩，想象里的外面的世界美丽的如同它在水中吐出的沾染了一些阳光的五彩泡泡；鱼的勇敢，它真的跳出了水面，要去外面看一看；当然，还有鱼与自我的和解，它最后对着青蛙微笑，承认“鱼就是鱼”。

相应的，无法不去喜欢这个故事的主题。第一个主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这里折射的是梦想与现实。周星驰说：“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这里的鱼真的去追求梦想了，但现实是差点被晒成一条咸鱼干。我一度在想作者是鼓励人们追求梦想，还是鼓励人们认清现实，但都不妥帖，心灵鸡汤的简单逻辑在这里行不通。所以，推演出这个故事的真正主题：与自我和解。接受自我，接受自己所在的世界。要做到这一点着实不易。就像我是如此的喜欢这个结局，但总觉得这个故事对鱼有那么一点点不公平，但如果让鱼去探索水的更深处更宽广处，而青蛙只能望洋兴叹，显然又落了下成。所以，坦然承认自己只是一条鱼的鱼真的很了不起，而作者写透这一点，果然无愧大师之称。

喜欢的，还有这个绘本的画风与色彩，草绿色的底调，大块大块的色块，就像结尾处所描述的水中世界：“阳光从水面上照射下来，揉碎在水草间，柔柔的变幻着亮光闪闪的色块。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一处了。”就是这样的美丽又舒服。

三

我喜欢这个故事，我也想把这个故事读给我的小姑娘听，并相信，她也会喜欢。也许她还不能明白鱼的内心里有过怎样的渴望与挣扎，也不明白所谓的梦想与现实，但一定会喜欢鱼的奇思妙想，也一定能在鱼最后的了悟里感受到平静，她们其实比我们更容易看到本质。待她长大，在遇到内心中的梦想躁动，或心有渴望却不得不与现实妥协时，想到这个故事，或许会好受许多。或许，这个故事从小就为她种下这一颗大智慧，成长中因此少一些不安与不甘。

读到这个绘本的时候，恰逢《七月与安生》上映，那个安妮宝贝笔下的青春狗血故事，终于在电影里升华成了女孩子的情意与成长。那时候，我总是会想，如果七月与安生小时候读到这个故事，此后的人生里是不是就能少一些颠沛流离或隐忍不甘，从而面对并接受真实的自己？“青蛙就是青蛙，鱼就是鱼，就是这么回事”。这样就不至于电影结尾纵有三种结局，终是意难平。

还有一部电影《立春》。如果说，《七月与安生》更像鱼与青蛙的映衬，《立春》就是说的如何与自己的世界握手言和。电影的表达，毕竟激烈了些，更容易让人总结为梦想死亡，而电影里的一句“既然你是这个命，你就得担待”，也多少透着些无奈。毕竟是给成人看的，再平凡不过的人生都可以加把世事残酷的盐来做调味。不如回头来看绘本，那些简单的故事，平和的表述中，同样有生活的大智慧。

四

作者李欧·李奥尼（Leo Lionni，1910-1999）的绘本故事，被誉为“二十世纪的伊索”。他笔下的故事，总是有些与众不同，但无一例外都能让人读完之后觉得内心妥帖。事实上，他49岁才开始绘本创作，之前虽是一位艺术家，但主要成就于广告和商业设计领域。当时，早已成为爷爷的他带孙子孙女坐火车，为安抚小朋友，编了一个《小蓝和小黄》的故事，从此一发不可收，真的创作了很多绘本作品。

跨界且有人生阅历并对自我进行过深刻思考的人创造的作品，果然是别有一番意味的。在他的第二本图画书《一寸虫》中，他就透露着自己为何在事业巅峰时想退出：因为已经厌倦了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功”，他希望以自己的方式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因此，“李奥尼在图画书的创作上独来独往，极少受到童书界其他人的影响，连编辑也几乎完全不干预他的创作。他的绘画带着风格派、抽象派的痕迹，他的故事更是带着浓厚的寓言色彩。所以虽然有人誉之为'20世纪的伊索'，却也常有成年人担心'孩子读不懂'，甚至还有人把他的图画书列入修炼瑜伽的辅助读本。不过，这些争论并不妨碍一代代的儿童为李奥尼的作品着迷，他们尤其深爱故事中的那些经典形象，田鼠阿佛、小黑鱼、鳄鱼哥尼流、老鼠亚历山大……”

我也曾觉得，他的作品更适合给大人看。买《鱼就是鱼》时，我还买了《田鼠阿佛》，同样是一个让我很感动的绘本，但直到这两天才知道，它们的作者同是李欧·李奥尼，果然是有共性的，那就是可以见人生，见世界，见天地。在读完《田鼠阿佛》与读完《鱼就是鱼》想要不要给小姑娘看时，我的感受完全一致，我不知道我的小姑娘能听懂多少，但我觉得，那么好的故事，我一定要读给她听，哪怕仅仅只是满足我自己的分享欲。我也相信，即便她此刻不懂，以后也总会懂的。何况小朋友的理解力，时常会超过我们的预期。若干年后，我一定会问问她：“你还记得《鱼就是鱼》这本书吗？”

简书作者柳桥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