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障碍几乎是每个中国留学生都会遇到的问题,课堂听讲、小组讨论、社交活动都可能成为挑战我们听力的场合,而各式各样的欧洲、拉美和印巴口音则会让事情雪上加霜。我们可以不喜欢这些口音,可是能够听懂它们会让自己如虎添翼。这个世界不因我们的好恶而变化,我们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适应能力强,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出国前英语听力一般,刚到美国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读MBA时,遇到语速快些的老师就有些狼狈,比如听讲时不敢记笔记,一记就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了。和外国同学吃顿饭也痛苦,我只要嘴一咀嚼,耳朵就听不清人家说什么了。一心不敢二用,一天到晚竖着耳朵,一年下来,我的听力长进了些。二年级时,我跑到伦敦商学院(London Business School)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连续做了两个交换项目。去之前我特意看了几天BBC,想着适应一下每天在课堂上都会听到的地道的伦敦腔,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画风”与想象的全然不同。
说好的伦敦腔呢?
伦敦确实是个文化大熔炉,这一点在我所交换的学校的师资配备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算上旁听的课程,我在伦敦商学院学习的十门课中,竟有三门的主讲老师是印度人,三门是欧洲大陆人,两门是美国大学的商学院来交流访问的教授,一门是以色列人,只有一门是英国人。而我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正式学习的三门课,则分别由印度人、意大利人和以色列人主讲。说好的伦敦腔呢?
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听力信心又被这些南腔北调的英语凌虐,于是突然理解为什么近年来雅思听力考试中开始出现以印度口音为代表的各种英语口音了。这样看来,托福听力真是单纯得像张白纸。猝不及防之下,我对不少课程的吸收打了折扣,特别是当老师们根据课件内容,结合自身经历做一些发挥和引申的时候。这往往是最精彩的部分,可常常也是主讲老师口音最重的时候(人在兴奋或放松时往往最容易暴露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却由于听力水平所限,不能充分领略个中妙处,甚为遗憾。比如讲PE/VC (私募股权/风险投资)的教授Eli Talmor,他在PE界是一位兼擅理论与实践的大牛,不仅与人合著了业界权威教科书《国际私募股权》(International Private Equity),还是英国首相办公室和国会的专家顾问,有一堆令人炫目的头衔,可惜就是操一口浓重的以色列口音。每次他讲自己在业界的传奇经历时,我看到听力好的同学们面露崇拜而痴呆的笑容屏息凝神徜徉于知识的殿堂,就知道自己百爪挠心的时候到了。
课堂上被虐过还不算完,课后还要继续。在课后同学们进行小组讨论时,不同于美国商学院以美音为主的场景,这里的各式欧洲、拉美和印巴口音令人“酸爽”不已。不想被当做透明人,就只能拼命去听懂每个人说什么,我无数次产生对他们大声疾呼的冲动:你们学英语时都拿国际音标当空气吗?!
出国前可做些英语方言的听力练习
我终于明白:英语作为事实上的世界语早已发展出多种根深蒂固的方言。熟练掌握英语就意味着必须听懂这些方言。设想一个老外来到中国做生意,需要全国跑业务,只能听懂标准普通话显然是不够的——试问有几个中国人像央视主持人那么说话呢?如果稍有口音就听不懂,那这位老外能去的地方只怕是太有限了。而比起江浙、福建、广东等地的方言相对于普通话的差异,上述各式英语口音其实远没有那么面目狰狞——它们充其量相当于汉语北方语系中的某些分支,稍假时日还是可以适应的。归根结底,我们听不懂一门语言的方言,还是对这门语言本身掌握不精。
我想起自己在苏州和重庆做新东方校长时,因为听当地方言吃力,曾经错过了一些进一步发展地方关系的机会。那时的我如果有更开放的心态,想必不至如此。我们在国内可以对某一门方言无感,可是听不懂的话,很多时候吃亏的是自己。同样道理,作为留学生,我们可以不喜欢某一种英语口音,可是能够听懂它却会让自己如虎添翼。这个世界不因我们的好恶而变化,我们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适应能力强,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由此想到,留学生在出国前也许应该针对这些英语方言做做听力练习,以免临事忙乱,特别是理工科(包括金融和财会专业)留学生,因为他们遇到印度教授的概率更高。另一方面,中国同学练习英语口语时,是否也不必花过多时间去追求发音准确,而是应更多追求运用熟练呢?想想那么多人说英语都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我们这么和自己较劲,又有谁会领情?
伦敦商学院
印度英语大行其道所带来的思考
这里不得不提到印度英语,无论我们怎么嘲笑这种奇葩口音,并围绕其发音现象编出了多少历久不衰的“梗”,这些年印度英语在英美却是愈发大行其道了。由于英语在印度近乎为母语的地位,印度人从语言到文化都能更好地融入英语国家。通过在商界和学界占据更多、更高的位置,印度人正成为西方主流文化中愈发不可忽视的一部分,而我们现在不得不去学习听懂印度英语,又等于强化了这一趋势。人类社会的很多权利最终体现为说话的权利,难怪有“话语权”这么一说。
我进一步想到:英国对印度在历史上的长期殖民使得印度人在上述方面有着中国人在短期内无法具备的优势,但这优势的持续存在依赖于一个大前提——全球主流文化仍然是西方文化,特别是英美文化。印度人在英语社会融入愈深的同时,也愈发固化了他们相对于英美文化的附属地位。而中国则相反,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将传统文化成功保留至今的国家,其融入英美文化可能显得吃力些,但这也为中华文明在未来重新崛起并成为全球主流文明做了铺垫,埋了伏笔。
我们固然要更好地运用英语,从而更好地融入西方文化,但我们要时刻牢记这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近年来随着中国在全球经济地位的提升,国人的民族自豪感也在觉醒——这从若干年前中国父母恨不得将子女从小移民海外,到现今追求子女中英文平衡发展、双语流畅,就可窥斑知豹。等到中国在世界舞台上拥有更强“话语权”的时候,我们也会听到来自全球不同地区各式版本的中文了吧——也许那时印度人已经忘记他们的母语印地语怎么说了。
新年伊始,听说有好多同学声称自己去年的读书li...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年疫情的缘故,总觉得时间过得...
2020年即将过去,本年度的【好书荐读】系列也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