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0 留学感悟
按计划,应该继续写纽约的留学生活,但好像到了该先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了。
从我刚开始写“纽约、纽约,我的纽约”起,就不断接到很多朋友的提问,内容当然是包罗万象,比如:你为什么要留学?故事的主人公和莫尼卡最后的感情结局是什么?留学对你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去美国留学到底是好是坏?某个孩子该不该留学?等等等等。
要想认真回答每一个这样的问题是不可能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时间问题,我一个人哪么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仔细回答成千上万人提出的问题,换个角度说,大家合起伙来打我一个好像也是不公平的;其次就是隐私问题,就像我开头提到的,我可以不说,但说出来的必需是真实的,没有比这一点更重要的了,很多东西关系到别人的隐私,既然不便细写,就不如不写了;再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是指我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认识问题。写几篇短文,讲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发发牢骚是一回事儿,即使写错了也无非让人指责几句,怡笑大方而已;但真让我装成一个百事通,在那里指点江山,为别人描绘一个天堂或者地狱,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并且是个大问题了。
这么解释一下,事情好办了一些,对于我没回答的问题,大家起码能够理解;对于那些我能够回答的问题,为了不误导他人(或者说能让自己跳出圈外,不受牵连),我则一律说是个人见解。这个意思就是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铺垫完了,让我开始回答一些问题,谈谈自己对于留学的认识。
总的说来,我对留学的认识应该是浅薄的,粗俗的,带有很强烈的功利色彩的。就象第一次听到别人问我:“为什么要留学”的时候,当时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本能冲动,想把自己描写成一个有为青年、一个先知、一个救世主,讲一番学知识、长见识、增进中美两国友谊、促进祖国繁荣昌盛的大道理,然后让人当作新时期楷模。幸亏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自己怎么看自己也没那么灿烂,也不象个所谓的专家或者名师什么的,于是就讲了实话:我当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加上身无一技之长,家里人看着着急,听表哥说出国可能能学点真本事,将来好歹有口饭吃,这么就决定出国了。这么简单?对,就这么简单,千真万确。
下一个问题,也是一个我现在经常问自己的问题,就是我为什么要写“纽约、纽约,我的纽约”?
这个问题能回答,但有点复杂。当初肯定是有一些功利性的,比如说想写成一个长篇,然后出版,然后功成名就(这点简直想死我了)。但开始写那天肯定不是完全这么想的,因为那时候既对自己的文笔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读者是否还对这类故事有兴趣,所以公平的说这种功利性应该是逐渐发展起来的,是大家喜欢看,然后一起起哄说写吧写吧,赶快写吧,你出书了一定畅销,我们一定一人买一本等等这些话给哄的。所以功利心也不是主流。
那么为什么要写呢?深挖一下思想根源的话,我认为应该是对某些对比的感慨,是对很多人和事情的感恩,是对存在于某个时间和空间中的一段往事的追忆。
这种回忆不但使自己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自己是谁,并且告诉自己生活所具有的能量及限度,也可以让其它人有所借鉴,自由地追寻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的理念。这种回忆简单地展示出人们为追求理想所付出的努力,同时也告诉人们,他们何时离开了或者何时接近了伊甸园,或告诉你其实伊甸园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想这就是我的动机和真正目的。
即使你家里很有钱,留学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想想看,你将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里,语言完全不同、食物完全不同、风俗完全不同、习惯完全不同、价值观念完全不同、思维方式完全不同,所有你过去认为理所当然的概念全部被推翻,你愿意接受这种挑战吗?所以从某种角度说,留学是一种勇者的运动。而这个运动的目的和奥运会中任何一个项目的目的都不一样,留学运动的目的不是去拿金牌、拿第一,而仅仅是生存下来。对,留学其实是一个围绕生存而展开的话题。
对于关注留学的学生和家长来说,总会问一个同样的问题:“学生应该去留学吗?留学能带来什么好处呢?”我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的:年轻人应该去留学,越早越好;留学带来的好处只有一件,就是提高你的生存能力。曾和一个当过特种兵的朋友有过一次谈话,他说特种兵都经受过严格的生存训练,把他们扔到任何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都能活下去。我说我也经受过生存训练,一种更为残酷的训练,现在把我放在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我都能生存下去,这种训练的名字就叫留学。
不能否认,美国在很多学科和技术方面是领先的,但学到这些所谓领先的技术,只是通过了留学的入门课程。除了技术,首先是你掌握了另一门语言,比如说英语。能流利说英语的人在美国比比皆是,但中国有多少呢,有几千万吗?即使有几千万,和中国的总人口相比又是百分之几呢?有这么大的人口总数当分母,学会了英语,你的竞争力是否提高了呢?
语言之外,收获的应该更多。通过和教授、同学的接触交流,我学会了如何与陌生人从开始相处到共同讨论,直到合作完成一个项目;经历了纽约这个民族大熔炉的锤炼,让我对种族歧视的概念有了进一步的真实了解;打工时候老板劈头盖脸的责骂,让我在完全失去自尊后找到如何赢得别人尊重的方法;昏天黑地的打工和学习,挑战了我的生理极限,把我变成一个某种程度上的超人;毕业后找工作的严酷竞争,告诉我书本的重要和更重要的书本以外的东西。所有这些,和其它更多我没写出来的,都是我的收获,都凝结成我的生存能力。
道理讲完了之后,按照公式,我想我应该这么总结:综上所述,留学是一种能令人开拓视野、增长才干、锻炼体魄、有益身心发展和增加综合社会竞争力的运动。
Day 41 中文课
本来这门课是后面几个学期才修的,但当时确实应该早选这门课,先熟悉一下美国的课题,让最开始的学习变得容易一些,建立一些信心,也给自己对语言的适应一个过程。所以,现在把这门课的时间人为的提前一下,建议留学的朋友如果有条件的话,先拿下类似的课,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过渡。
按照皇后学院的要求(注意啊,不是每个学校都要求的),要想正常毕业,每个本科生都必需修至少一门外语。可供选择的范围很广,有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中文、日文等。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规矩的,原因就是没在一开始就把学校的手册仔细通读一遍。不可否认,那本厚厚的手册中有不少是废话或者套话,但对于学生的每一个要求就都混杂在其中。所以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仔细过一下,全面了解所有规矩。对于这些规矩,有些如果不遵从是不会出错的,但是都遵从是万万不会出错的。换个角度想想,即使读一些套话,权当是英语补充阅读罢了,万一能知道一些有用的,不就捡着了吗。
在选外语种类的时候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机的,刚开始本来想科普一下西班牙语,因为这是美国使用最多的外语,如果能粗通几句,交流面肯定会扩大很多;也想搞搞法语,如果有机会去加拿大或者欧洲的话,会法语是很吃得开的;德语也不错,一直很佩服二战时期德军的素质,学学他们的语言对将来研究他们那个时期的军事思想一定很有帮助;至于日语吗,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虽然对日本的技术很佩服,但国恨是不能忘的,即使那天学了日语,也是为了骂他们丫的用的。
有的时候选择太多了反而不是个好事,研究了很长时间,翻来覆去也没拿定主义。有一天碰巧遇到系里的副主任Dr. Lord(已经修过了他教的好几门课,混了个脸熟),和他随便闲聊了几句,大概问了问他,对于一个外国学生,如果想在美国社会增加竞争力,应该从哪几方面充实自己?是来个双学位,还是搞个第二外语什么的。做为一个热爱国际学生的纯正美国人,他给了我不少中肯的建议:双学位并不重要,不如把一个学位修好,GPA搞上去;第二外语也不重要,本来就是外国人了,不用搞那些虚的,不如踏踏实实把英语学好喽,在面试的时候能更好的交流才最实惠。嗯,确实是有道理,在美国玩儿虚的就等于找死,干什么都要务实。本着务实的精神,为了改进我的GPA,同时有更多时间能放在专业课上(那学期我选了好几门比较难的专业课),我下定决心选了学校要求的外语中的一种:中文。选课的时候才知道中文也是热选之一,初级班已经报满,只有中级班可上了。中级就中级,凭咱在中文上这么多年的修炼,还用学吗?踩着半脚刹车也肯定是第一个到终点的。
第一天上课我是报着一种十分轻松的心情去的,心里暗暗猜想我的同学和中文老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凭咱这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在同学中间肯定是技压群雄的;老师吗,如果是个洋人教中文,没准儿我还可以指导指导他呢。
进了教室第一眼就有点犯昏了,跟进了中国国内任何一个教室一样,满眼全是中国人,好像全纽约的中国人都集中到这儿了。找了半天,才发现在角落里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外,一个白人。那个白人在班里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外国人,是那么显眼又是那么孤单,以至于我似乎能看出他眼中的某种兴奋、不解、恐惧和无辜。
老师进来了,也是中国人,一个说真正标准普通话的中国男人。
上课了,上课了。大概老师每学期面对的都是一堆中国人,所以看见满眼的黑头发黄皮肤并没有丝毫诧异。课的内容很简单但难度很大:虽然是中文中级班,但听说读写都不练(估计老师实在没那个心情逗咳嗽),而是专门练翻译,而且是中翻英。整个学期我们的目标就一个,把张爱玲女士的小说“封锁”翻译成英文,大考小考的题目就是老师从中任意取出几段当场笔译。
很早就听说过张爱玲女士的大名,应该是一个作家,写过很多小说,但从来没有机会能领略一、二。没想到这次在美国上中文课,却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一览大家的风采。
“封锁”是一部以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庆为背景的,描写人物心理的短篇小说。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翻译这篇小说的题目。从字面上讲,我所理解的“封锁”应该是日本鬼子封锁新四军,或者***封锁共军之流的,但因为没有读内容,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封锁了谁。第二节课老师一问大家,居然没一个人知道到底该怎么翻。这下老师来劲了,都以为容易吧,两个字就全部拿下。
“封锁”讲的是那个年代日军飞机经常空袭重庆,每次鬼子飞机一来,全城老少就往防空洞里面躲,而街上的所有车辆全部停驶,车上的人愿意躲的就躲,要不就留在车上。而小说的全部内容就是在这段封锁的时间内,车上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在意念中完成的一次恋爱过程。就这么短的一段时间,这么简单的一个故事,愣是让张爱玲女士搞成了一个短篇,而且把人物的内心世界描写的淋漓尽致,让我们读了个欲罢不能、神魂颠倒、涕泪滂沱、肝肠寸断。以前光听说过什么“于细微处见精神”,这下真正见识了,高手就是高手,所见所闻都是好故事。从那以后,张爱玲女士在我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个小说家了,每当我想到她,总是幻觉她是一个站在高山之颠或者幽谷之中的武林高手,随便掐朵花,摘片树叶就是致命的武器。这个中文课不白上。
班里那个唯一的白人一直是我好奇的对象,总想知道一个身在美国的白人,为什么要上中文,难道是想去中国发展?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语言天赋和极限?有一天上课前早去了一会儿,在教室门前的草地上碰见他,就顺便聊了几句。为了照顾一下善良的美国人民,体现一下我泱泱大国之风范,我当然要用英语和他打招呼,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是标准的普通话,而且带点我熟悉的儿字音。豁,原来也是练家子,那我也拿纯正北京话招呼吧。人家先问我贵姓,我说我免贵姓H(故意来句拽的),人家到好,回答一句差点噎死我,人家说:那我应该管你叫老H了吧。连这个磕都会唠的老外还真没见过,只听说过美国驻中国北京大使馆有那么几个,难道一不留神没栓住,跑了一个到皇后学院了?佩服佩服。
再往下就更没边了,我问他怎么说话带北京味儿,他告诉我他的汉语是在台湾学的,他的老师是个北京人。又告诉我:他是搞音乐的;为了解释的明白,还加了一句:“就是你们说的音乐家”。我呸,你搞音乐的就是音乐家,那我能写中文字就是作家了?这老外的中文还得练。
中文课整个学期有好几次考试,每次就是翻译一段。因为考试范围就那么大,所以胆小的费点劲背下来,胆大的把每段翻译写在几个纸条上抄,几乎每次考试大家都是满分。大家都考满分是不错,但终于出事儿了,就坏在这个标准答案上。因为上课老师逐字逐句讲,我们逐字逐句记,考试时候不管抄的还是背的,全都一摸一样,老师终于怀疑有人作弊了,有一次考试时候来了个损的,选了一整段比较长的让我们翻译,但把中间的一句给删掉了。对于我这种做事用心仔细的人来说,当然会注意到,不翻译这句就行了;其它硬背下来的也看出来了,都没事儿;可怜就可怜一个抄纸条的女生,一看是一整段,翻出来那一段的纸条闷头就抄,从头到尾没拉下一个字。考卷发下来她得了个零分。要换是我,老师给个零分重要先自己想想为什么吧,不可能是笔误,不可能是误盘,肯定有原因的。赶紧找一下原因,发现自己露怯了就别吱声了。人家可不这样,一看零分当时就炸了,马上当着全班的面找老师理论,然后让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给来了个下不来台。惨呐,太惨了。要知道,作弊也是讲究技术含量的
Day 42 专业
很多朋友都对我当初所学的专业感兴趣,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我就是在讲一些故事,我所学的专业非常枯躁,其实和这些故事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必然联系。后来经一位网友指点才醒悟过来,原来很多人都是对出国留学感兴趣的家长或者学生,大家是想让我介绍一下我那个时候选专业的理由,根据这些理由所选专业所带来的经验和教训,以及我所知道的各个专业在美国这些年的发展情况。恩,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早明说就完了,兜了一个大圈子,让我有一阵子还真有点醺醺然,以为很多人对我感兴趣了。大家要真对我感兴趣的话,就干脆推荐我进政治局的常委,我天天在电视上给你们讲,那多爽。
其实前面提到过,我的专业是CS。祖国的花朵们可能对这个缩写不太熟悉,老往那个打打杀杀的游戏上想。可您认真想一下啊,美国人再傻,也不能因为我一个游戏打的好就给我个学士学位吧,最多让我去当他们特种部队的教练也就到头了。CS是全称是Computer Science,翻译成中文就是计算机科学,直说吧,我是学计算机的。看到这儿,很多忍了这么久的读者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我都能看到他们的心里话:难怪写的这么臭呢,看看学的这个专业就知道了。呵呵,这不能全怪我,当初计算机这个专业没分现在这么细,在本科阶段不管硬件、软件还是应用,统统归到CS下。现在时代不同了,很多学校的专业被分成什么IT(Information Technology,信息技术),动画制作,3D,网络安全,网络涉及等等,说白了全是CS的一个部分,只不过计算机科学发展的太快了,现在如果还统称CS有点太笼统了。
好了,知道了我的专业,肯定接着要马上回答下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要选这门课?如果我说是为了人类的发展、民族的复兴、祖国的腾飞什么的,马上就有人敢动手打我。可我要说实话的话又怕大家失望,因为真正的原因是,当年担保我出国的表哥和我哥都让我学计算机,表哥是个老美国了,说计算机在美国应用广,而且会越来越广,所以毕业后找工作肯定不成问题;我哥理由就更简单了,他是学计算机的,而且学的还不错,想当年是第一批计算机分级考试北京市唯一考上系统分析员的(所以有时候我可以吹吹牛,说我是谁谁谁的弟弟,希望有一天我哥也能拿我吹吹牛,说他是谁谁谁的哥哥。看来我要努力了。),他干的满好的,所以当然推荐我也学这个。原因说完了,他们让我学的,我那个时候年幼无知,也没什么主见,就学了。
虽然我在选专业上并没费什么心,有点爱谁谁谁,但偏偏名运之神这次向我微微露了一下笑脸(平时他老人家都是对我绷着脸),居然让我歪打歪着了。从我开始学这个专业,计算机行业就迅猛发展,即使在我硕士毕业,也就是网络泡沫崩溃的那一年,当纳斯达克在很短时间内从5000点一头扎到2000点以下的时候,我还是顺顺利利的找到了工作,而且拿到了3个Offer,可见这行的生命力有多强。这也再次印证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叫“听人劝,吃饱饭”。对于年轻人,这点尤其重要。你有主见,也要听听前辈们的;如果你没主见,就更要听前辈的了;要不干嘛要管前辈叫前辈呢?
就因为听了这么一回话,除了刚上本科时候饿过几回肚子以外,后来一直吃的饱饱的。当然,学计算机好找工作是一方面,而且不能否认是非常重要的,但个人认为学这个专业的好处还不仅如此。计算机是建立在数学和逻辑的基础上的,这意味着但凡认真学过计算机的人,都在数学和逻辑上受过一定程度的系统训练,对数字比较敏感,干事情讲究一个条理分明和因果关系。这一点对干任何事情都非常重要,很多时候遇到有些人说了半天还没讲出个所以然,或者干件小事都稀里糊涂,我心中就不禁涌上一股感慨:人啊,不管你将来干什么,都需要多多少少学点计算机。这句话的原话是我对我硕士生导师的太太,也就是我师娘说的。因为有一次帮老师搬家,为了装车的前后顺序和师娘争论,谁也没所服谁,最后她偏用辈份压我;等卸车的时候证明我的意见是对的,我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后面还跟了一句:我师父的关门弟子能错?因为这后面一句,我导师乐的跟什么似的,师娘也拿我没办法。这就是学习计算机的好处,有逻辑;别看你比我大,可我师父比你大,搬家这事儿师娘您当家没问题,可我师父要当你的家。条理很清晰吧?
总结一下啊,我选计算机这个专业是个偶然,但是是个好的偶然。今后不管是国内国外,对于计算机的应用只会有增无减,所以从找工作、养家糊口的角度来讲,这是个好专业,不是小好,是大好,是很好。
既然这个专业这么好,是不是大家都应该去学呢?不尽然。抛开奇货可居的道理以外,我认为选专业的第一出发点应该是兴趣,在这一点上,中国的高考制度是全世界最大的反面教材。大家可以想想,本科选一个专业,不管你将来改不改行,首先你要花4年的时间在这个专业上。如果你选了个不感兴趣的专业,将来改行了,这4年就算白搭了;退一步来讲,即使你不感兴趣但没改行,你一辈子都要做这个,除了不太快乐以外,你没有发自内心的动力呀。我的专业可以让我衣食无忧,并且也比较喜欢这个专业。但平心而论,我的兴趣是钓鱼和汽车,(钓鱼的故事咱们后面慢慢聊,汽车方面可以参见我的“美国买二手车一月谈”),如果有哪个学校有钓鱼专业的话,我想我一定是个高材生,不用老师要求就能天天站在海边做作业、搞实习。
说完我自己的了,谈谈对一些专业的浅薄看法(注意啊,我已经说是浅薄看法了,所以如果说错了不许阴阳怪气了啊)。美国有些长盛不衰的行业,例如计算机、电子、机械、生物、化工等等,这些行业基本都是理工科的,从学习和生存的角度看,非常适合中国学生学。比较文一点的是会计,不少中国人都选这个专业,而且都混得不错。对于医学,如果把医学简单定义成给人看病来讲,学医学是一个搞不好能发财的专业;但有一点,听人说学医是非常艰苦的,要有点思想准备才行。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开始修商科,我对商科的理解无非是做买卖和开发市场。随着中美交流的不断扩大,这行无疑有广阔前景,但有一点,我认为如果你想和美国人做买卖或者开放美国市场,那么对你语言的要求以及对这个国家文化、历史、风俗的了解无疑是非常高的。其它专业吗,好像了解不多,没什么发言权了。
看完此Day,读者可以就出国留学提问,但除了一种要求,就是让我帮助您或您的孩子规划人生。我自己现在也就是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靠党的英明领导、国家的正确政策、各级组织的关怀、领导们的帮助,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换句话说,就是自己的人生还没完全规划好,您敢让我规划您的吗?
Day 43 社区大学
刚想写个学校里的热闹事,正赶上有朋友在网上问关于社区大学的问题,先就这个问题把我所知道的写一段吧,也正好能和后面的故事接上。
美国社区大学的英文名称是Community College,相对于传统的四年制大学来说主要有如下不同:
首先是学习时间,按照正常的设置,正规的College和University一般需要修120多个学分,大概4年才能毕业。当然,不排除有绝顶聪明的能在很短时间内就能修完,但这个需要的条件比较多,比如说比较高的智力水平(以我为标准),比较刻苦的学习态度(标准同上),充裕的学习时间,以及强大的经济实力(这一点上述标准没有任何可比性)。我所知道的最短记录是有人从头到尾3年拿下本科,很牛的了;最长记录是有学长同学指点给我,说有一个老美,我这个同学的学长的学长就看见了,现在还在读,有七、八年了,到我毕业了人家好像还没修成正果。不过这个在美国也正常,可能是边工作边上学,每学期只修1-2门课,或者经济好的时候工作,工作不好找了就躲进学校充电。
第二个区别是学位,正规院校可以授予本科毕业生学士学位,这个学位分BA和BS,BA是Bachelor of Art的缩写,翻译成中文有点怪,就是艺术学士;BS是Bachelor of Science,科学学士的意思。在我专业中,如果按照学校的基本要求修课,可以顺利拿到BA,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虽然学校的老师说没什么差别,而且也不影响找工作,但总觉得好像变了点什么味道。咱明明一个科学家啊,怎么也得搞个科学的学位,弄个艺术的算怎么回事儿,让别人以为我偷懒了呢。于是多修几门理科的课,顺利拿下BS。Community College给的学位叫Associate Degree,翻译的好听点叫准学士学位,不好听的就什么都有了。按我的观点,相当于中国的大专左右吧。我想这个学位的主要作用是为继续拿到正式的学士学位做个准备,跟别人说的时候也不用说自己是个高中生了,起码步入了高等教育的行列。
第三个区别是学费。我想这是越来越多的人从社区大学入手的主要原因。社区大学的学费比正式大学的要低很多,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到六十。这样算下来,如果你的头2年是在Community College读的,也能省不少钱。但话说回来,省钱是相对的。别看学费省了,但如果你在社区大学所学的学分不能全部被你将来要上的正式大学所承认,只能转过去一部分,得不偿失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上社区大学之前一定要先问清楚了,它的学分能被哪些学校全部接受,如果不是全部,比率是多少。
最后一个区别就是内容了。通常,4年制大学比较注重综合教育,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课程让你修。乍一看和专业以及将来找工作没什么关系,其实对综合素质的培养还是很有好处的。很多社区大学更注重于某种专业技能的培养,比如计算机专业,就着重让你练计算机,很少有什么天文地理的让你学。这样做的有缺点,就不好仅仅用一个好或者坏字来评判了。
很多中国学生现在也开始申请社区大学,把这个做为一条节俭的办法。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省钱、录取相对容易、甚至学校要求低等等。这些理由都站的住脚,但是不是都忽略了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呢?留学美国什么最难?是申请录取、申请奖学金吗?都不是。留学美国最难的是签证。虽然这几年签证形势不错,但这依然是一道鬼门关。那么现在回到我们的主题吧,申请社区大学好签证吗?虽然手头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但我们依然可以假设一下,签证官对将要去哈佛大学的学生和将要去CUNY的学生的印象会一样吗?如果不一样,那么对要去正规4年制大学的学生和要去社区大学的学生呢?
Day 44 学校变成了游乐场
开学不久后的一个日子里,发现学校里面忽然忙碌了起来。很多大大小小的集装箱车开进了校园中间的草坪,工人们忙忙碌碌在搭建各种台子和帐篷,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谜底在两三天后就揭晓了,原来是Queens College的一种校园活动,很多大公司,例如丰田、通用、松下、SONY等等,都来参加,提供不同的竞赛活动和很多奖品,同时展示他们的产品。
一开始并没有太留意,因为刚开学,各门功课都在适应中,时间是相当的紧。即使课间有点空闲时间,也都用在在图书馆补上一会儿睡眠了。但半天下来感觉不对了,每节课都有同学捧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奖品走进来,互相炫耀又拿到了什么好东西。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大概问了一下,人家告诉全部都是免费的,只要参加活动就有,有些小奖品在展台上直接拿都行。这下心里有点痒痒了,原来天上有时候真能掉下馅饼来,我要是都不知道接几个真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找了一个大课间,一头扎进了校园。随便走了几个小摊儿,一看奖品桌子上都摆着圆珠笔、记号笔、小尺子一类的东西,有同学感兴趣了就随便拿,也没人管。那时候胆子小,看别人拿听过瘾,但自己有点不敢上去。顾了半天勇气,终于走上前想拿一根很好看的圆珠笔,没想到别人拿工作人员不管,我刚要拿人家就过来了,问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我说当然是了,人家说那你先到注册的台子去搞个Stamp。Stamp这个词咱懂呀,就是邮票。难道玩儿游戏、拿奖品还要先买邮票?莫非你们丫的都是替邮局搞促销的?带着一百二十个不明白来的了注册中心,也就是草地中间的一个帐篷。注册中心的工作人员一看就都是学生,个个都很热情友好,我结结巴巴的告诉一个学生那边的游戏管我要Stamp,说让我到这儿来。那个学生看了一下我的学生证,然后拿一个小印章在我手背上盖了一个章,说行了。我赶紧问,那Stamp在哪里呢?人家指指我手背说,这不给你了吗?哦,原来Stamp还当邮戳讲,这英语不好是害人
Day 45 我的朋友们
要想真正融入美国社会,最好能多接触一些美国家庭,交一些美国朋友。很多家长在考虑孩子留学上哪所学校的时候,经常查查学校的中国学生有多少,如果其它条件相同,一定要找一个中国学生多的去。我曾经仔细询问过几个家长这样做的动机,无非是学校里面有中国人,万一孩子到那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或者有什么语言障碍,也能有人帮个忙。这么想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总的说来,奔中国人扎堆儿的地方走也未必是件好事儿。抛去其它原因,主要是对语言的长进没什么好处。几个中国学生在一起,不天天说中国话才怪呢。
我有很多要好的美国朋友,教给我很多关于美国的事儿。虽然刻意多和美国人接触,但身为一个中国人,有几个中国朋友也是在所难免的,我要好的中国朋友绝大多数都是学校里面的同学。
好朋友里面第一个认识的是Sam,一个上海人。提到上海人,就又要多说几句。我对上海人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复杂到现在我也说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出国前第一次接触上海人是出差。有一次春天到上海提货,工厂在郊区,由厂子里的一个年轻人带路。春天的上海郊外开满了黄色的油菜花,一大片金黄的很是好看,禁不住夸了几句。谁知道那个年轻人一听这个来劲了,马上来了一句:“你们哪儿没有吧,北方什么都没有”。我靠,头一句没什么,咱北京本身就不产这个,第二句就有点挤兑人了,颇有点目空一切的感觉。虽然说你“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但咱塞北也是“一天一地一圣人”呀。任你千山千水也都在我这一天一地里面,再怎么千才子不也是读咱这一圣人的书吗。马上回了一句:“是没有,可你们这儿有怪哉这种虫吗?”,那哥们儿当时就熄火了。跟咱斗嘴,你还得多看几年书,怪哉这种虫只有东方朔见过,呵呵。
Sam是我在语言课上的同学,第一学期因为写作考试没过,我们俩都需要补上,碰巧分在一个班里了。Sam同学的特点是上课总迟到,而且不太注意听讲,有一次来晚了坐在我身边,问我前面讲的什么,就这么认识了。中国学生碰见中国学生,讲中国话自然难免,讨论写作的时候也自动聚在一起,中文加英文的。老师也看出来了,有一次告诉我们,最好是能上课讨论的时候分开,多和美国学生交流,这样从语言和思维方式上才能有改进。没想到Sam告诉人家,虽然我们都是中国人,但他讲的是上海话,我讲的是普通话,彼此唯一的沟通方式是英文,真是穷嚼情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根据老师的要求严格训练,所以期末一考就过了,Sam因为是移民过去的,有绿卡,对什么都有点不在乎,练的西松二五眼的,考了2次才过。对别人,Sam具有很多上海人的特点,唯独对我例外,有什么好烟好酒好大片的,都要和我一起分享;由于到美国比我早,对美国社会情况知道的也比我多,所以在各方面经常指导我;后来又带我步入了卖电脑这行,共同成为Tri-State 一带Computer Show上的杀手。所以,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能仅仅由地域来决定的。还得套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第二个认识的朋友就是前面提到的小C。因为小C也是北京人,所以打一开始骨子里就透着谈的来。小C刚到的时候手里还稍微有点银子,有时候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我今天又尝了几种口味的哈根答斯冰淇淋,然后极力向我推荐其中的几款。 我说我这儿正忙着给下学期的学费找赞助呢,谁顾得上那些啊。小C马上就来精神了,说你到美国几个月了,来哈格达斯的冰淇淋都没尝过,您干什么来了啊?一副没心没肺,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样子。没过几天,人家又告诉我了,说卖了台VCR,就是放磁带的录放相机。我说你撑得,作业做的完吗?人家说看见价格太便宜了,才国内的几分之几,不买一个玩玩儿有点在感情上说服不了自己。第二天又说了,把前一天那台退了,加了几十美金换了一个更好的,说这台暂停的时候画面纹丝不动。我真服了这哥们儿了。
小C是个非常有闯劲的人,对周围环境的适应速度比我快得多。别看比我晚到美国几个月,可人家驾照比我早拿到,车比我早卖的。最让我 佩服的就是小C做事的认真态度。比如说,约好了去哪里玩儿,定的早晨6点到我住的地方集合,人家肯定是5点55到,绝对没有迟到的时候。本科毕业后我去了佐治亚读硕士,小C在纽约上州找了一份工作。第一个寒假的时候我会纽约找他,因为他搬家了,所以事先在电话里面告诉我怎么走。从纽约到小C住的地方有几十英里,要拐很多弯儿。他告诉我的路线洋洋洒洒也写了一张纸,那才真叫个详细。从哪个出口出来,走几百米拐弯,然后再怎么怎么走。他住的那个地方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就按他告诉我的,愣是一步冤枉路也没走,直接就到了他门口。和小C共事的感觉就是踏实,只要他答应办的,让你心里踏踏实实的一万个放心。
再一个朋友也是Queens College的同学,姑且叫他KW吧。我们的是通过一个叫小菲的美丽姑娘认识的。而小菲呢,是我后面要介绍的一份工作的同事。
Day 46 换工作
在开学一个月以后,生活逐渐变得有节奏了,打工、上学,每天按部就班的就那几件事。对于学习,虽然语言始终是一个难题,但只要课后用心复习,跟上课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会越来越小。唯一有点困扰我的是打工问题,当时有手上有三份工,周末是到曼哈顿当Bus Boy,平时每天晚上到洗衣店做夜班,隔三差五的到莫妮卡的诊所去帮忙搞搞卫生。虽然打的工不少,但时间有点冲突,每小时的工资不高,而且同时打几种工也很零碎。既然学习生活都步入正轨了,自然就动了找份新工作的年头,辛苦不辛苦的放一边,起码含金量高一点是真的。
找工作还是从报纸上找起。打了一堆电话也没什么收获。不是人家要求太高,咱做不了,就是工资太低,或者要求全职打工。反正没什么合适的。有一天终于获得了一个面试的机会,是在斯塔腾岛上的一家日本餐馆。人家需要一个兼职的Waiter,每周干几个晚上就行了。我对做Waiter是向往已久了,主要是听说收入高。美国的Waiter主要是靠小费赚钱的,一般给小费的规矩是Double tax,也就是说是销售税的2倍。纽约的税率是8.25%,所以小费一般是帐单的15%左右。也就是说,如果人家点了100美金的吃的,大概齐的应该给个15块钱的小费。当然,上面提到的百分数只是个指导价格,具体能拿到手多少小费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比如说服务态度、饭菜的口味、客人的慷慨程度和心情等等。我打Bus Boy的餐馆里面,Waiter们的小费还是相当可观的,周末每天大概也能拿个一、二百块。每次看他们数钱,我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打Waiter的冲动。
我虽然没打过Waiter,但想想每天看也看了多少次了,不就是点菜、上菜,抽空和客人臭贫几句吗。所以在电话里面就谎称自己做过几个月的Waiter。再说了, 日语咱也略知一二呀,不就是吃饭是“米西米西”,见面打招呼就说“八个牙路”吗。描写抗战的电影里没少看见。
找了一个下午,咱坐上地铁就奔斯塔腾岛了。斯塔腾岛在纽约的南边,是纽约的一个区,也是独立的一个岛子,从Queens坐地铁到曼哈顿,然后倒一次车就能到。按照对方给的地址,从地图上看了看,日本餐馆应该就在某个地铁站的附近。
出了地铁站,还真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日本餐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不是一般的干净,而是那种晶莹剔透的干净,让你一进去就觉得放心;日本人的礼貌也很地道,别管他们心里憋着什么坏,也不因为我是去找工作的,反正人家见面就先给我鞠躬,然后非常热情的打招呼。
因为是下午,店里没有客人,经理就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面试了我一下。先让我介绍介绍自己,咱就用英语侃侃而谈一番。然后就是专业部分,问我在什么餐馆干过,具体的责任是什么,干了多长时间。这部分就得瞎编一点了,于是我就把Bus Boy的经历分成前后2个部分,开始是打Bus Boy,后来因为干的好,人又机灵,就转到Waiter了。一直编到这里也没出什么事儿,而且那天对语言的感觉良好,说的又流利又连贯。
等人家再提问就出问题了。人家说你们的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啊?这回有点坏了,光知道那些菜好吃,但也只勉强记住了几个菜名,结结巴巴的讲了讲大概的。日本人还真较真儿,又问每个菜是怎么配的,里面有什么主料什么辅料。这下彻底完蛋了,别说没注意过,就是留神了,也不可能用英语把那么多东西说出来呀。
面试的结局是可想而知的,不过这次面试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训,那就是如果你对某一个职位真很看中,想拿到它,面试之前一定要做足Homework。后来还听到关于日本餐厅的另一个故事。是说如果一个日本学生到日本餐厅面试,餐厅老板很可能会尽量录用这个日本学生,即使是新来的、或者没什么经验的;如果有几个候选人,老板也会优先考虑日本学生,尽管他的条件不是最好的,原因好像是因为日本人,尤其是在海外的日本人比较团结什么的。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总让我想起另外一个故事,是说抗战期间,有的地方几个鬼子就能控制一个县。都是故事,都是听说的,但愿都是假的,或者最少将来有类似的关于中国人的故事。
面试出来我就知道没什么戏了。失败并没什么大了不起的,早让各种老板拒绝过多少次了,关键是可惜了来回的车费了。坐地铁回到Queens,在Queens Blvd.那站下了车要步行一段才到家。反正是出来了,回去也是回去,不如顺便看看街上有没有机会。抱着撞大运的态度,每经过一家餐馆就都进去问问人家要不要请Waiter。问了几家都没机会,前面是一家大馆子了,带一个玻璃的阳光房,显得很气派。我平时下学也经过过这家餐馆的门口,看见里面的Waiter们一个个穿着红上衣,都很神气的样子。平时经过的感觉就是羡慕,也知道自己没有那种能在大馆子里面打工的身手。今天有点可惜那几块钱路费,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医不好拉球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就开门走进去了。
餐馆门里面是一个接待区,刚进去就迎上来一位穿黑西服的,礼貌的用中国话问:“您几位?”我说我是来找工作的,想问问您这儿请不请Waiter?穿黑西服让我稍等一下就奔里面去了。时间不长出来另一个黑西服,有点矮胖,也没问我干过什么,就态度干脆的告诉我他们这儿不缺Waiter。我刚要走,他又叫住我,问我对送外卖有没有兴趣?我说没送过,需要什么条件,一天干多长时间,能挣多少钱啊?黑西服告诉我只要会骑车就能送,每天5点到9点半,低薪15块,剩下的靠小费,平均一天能挣35到40块左右吧。按一天40块算,我一个月就是1200块,一年就是14400块,一百年就是…….,我发了!这份工的收入足够我每个月的开销和学费了,当然要干。黑西服告诉明天就可以上班,下午4点50左右到。
以前有人告诉我美国遍地是机会,我总不信。现在信了,从里到外,从头发稍到脚后跟都信。我在街上撞,第一次撞上了莫妮卡,第二次撞到了这份工作。干上这份工以后才知道,这家餐馆原来大有来头,而我那天实在是太幸运了。
Day 47 送外卖的第一天
为了避免有给人家做广告的嫌疑,暂且就不提我送外卖这家中餐馆的名字了,就用它的中文简称DXL吧。但DXL对我非常重要,因为我一半的学费都是在这里挣到的。找到工作的第二天,我照例提前一点到了餐馆,表示一下自己的积极态度。在中餐馆打工的好处有几个,首先就是不用担心语言问题,大家都是中国人,没必要拿英语拽,当然这也是一个缺点,就是英语不会有提高了;再一个好处就是伙食问题,中国人的肠胃毕竟还是适应中国食品,别管老外的食品怎么好、怎么有营养,长吃还是受不了了的,至少对我是这样。所谓送外卖呢,英文叫Delivery boy,就是人家从你餐馆点饭菜,但懒得自己跑来取,由送外卖的送过去,然后人家给你点小费。很久以前在国内学英语的时候就知道国外有这么个职业,那时候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心里总是有个疑问,如果有人恶作剧报个假地址,让你白跑怎么办?这个疑问一直等到我亲自送外卖才解开,没人有功夫跟你逗这个咳嗽。看来我以前是狭隘了。到了餐馆,找到昨天录用我的那个人,他直接把我领到后面厨房,交给一个包外卖的,让他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包外卖的就是负责把客人点的菜告诉里面,然后把做好的包起来,装进袋子,下一步就轮到我们这些送外卖的送走。别看说着就这几句,后来逐渐才知道包外卖是个大学问,等我做到包外卖的时候,就更体会到了这一点。包外卖的大哥姓Wu,以后我一直管他叫Wu大哥(或者简称大哥)。因为到的早,没有要送的,Wu大哥问了问我的简单情况,然后开始给我做一些基本知识和规矩的介绍。先讲讲打工的场所吧,厨房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大概十几米长,四、五米宽。屋子正中间纵向摆了一个大金属台子,将屋子分成2部分。靠里面是厨师炒菜的部分,由于馆子比较大,有4到5个厨师。炒菜那边靠左手是抓码的地方,所谓抓码,就是把要炒的菜和配料放在一起成一份一份的,然后厨师拿了直接抄了就行了。抓码可以说是厨房里面的灵魂人物,因为他不抓出来别人就炒不了。而在客人多的时候,可能同时有十几桌客人的菜等着炒,哪个先哪个后,怎么能让大家的桌子上都有吃的,让大家都别等的太久,就全看抓码的了。厨师的右边靠近门口是油锅的位置,一个矩形的槽子装满油,有什么需要油炸的东西全在这里处理。那边说完了,再说这边。这边相对简单些,一半的台子是Waiter们用来取菜的地方。厨师们炒好了就往那里一放,Waiter看见自己的菜出来了就端出去给客人。另一半就属于包外卖的地方了,由包外卖的Wu大哥负责,包好了放在一边让我送走。每天上班,送外卖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做Side work,也就是一些辅助工作。首先检查面干包,然后是Source包,这两样都充足,就可以休息一会儿。面干其实就是一种用油炸脆的小面食,有点类似于北京的排岔儿。按照规矩,如果客人点了汤类,就应该送一包面干,让人家就着汤当零嘴吃。大罐汤送大包面干,小罐汤送小包面干。买来的面干都是装在一个大箱子里,需要我们包在一个一个的小纸袋子里,然后折好封口。Source包其实就是调料包,美国人的口味好像比较重,有时候还愿意往饭菜里面加各种佐料,所以每份外卖里面都要放一个调料包,包里面有小袋的酱油包、芥末包和酸梅酱包。不干不知道,一干下一跳,就包面干包和Source包这么个简单活儿,人家Wu大哥干起来是神清气爽,手下利利索索,几秒钟就包好一个,而且怎么摔也摔不散。我包的就是又慢又虚,扔几下就开口了,行行出状元真是一点不假。 Side work做得差不多了,Wu大哥抽空给我讲如何送外卖。首先是要对附近的地址很熟悉。幸好那一带的街道名称是相当的有规律,基本都是按号码来的,比如63街、64街、65街。只有有限的几条街是比较奇形怪状的名字。每条街上房屋的号码也是从一个方向由小到大排下去。Wu大哥也是从送外卖的做起的,对这一带是相当的熟悉,第一天每一单都告诉我大概怎么走,几天下来我也对地形了如指掌了。小费的多少取决于很多因素。除了客人的慷慨程度以外,速度是个关键。通常来讲,人家肯定是饿了才点餐的,让人家等的时间太长了,人家饿劲儿都过去了饭菜才到,肯定会不高兴的,小费当然也不会好。所以外卖一做好,应该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外卖多的时候,要想速度快就显示出对地形熟悉的重要性了,如果顺路,一次多带几个,跑一趟全送下来。第一天跑下来是相当高兴的,每单都能见到真金白银,虽然是一块或者几块不等,但总能见到现金就总有动力,一晚上下来,小费搞了个二十出头,加上低薪,差不多四十了。更好的是,开工前吃一顿饭,中间饿了可以吃点面干什么的,收工时候如果愿意等个十分二十分的,还能吃一顿,这回伙食问题是彻底解决了。
Day 48 送外卖的学问
对我来讲,新找的送外卖的工作好的真是一塌糊涂,一举解决了我的众多问题。首先是收入,凭着这一份工,足可以保证我的学费和最基本的生活费;再就是时间,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半天上学,前半夜打工,没有比这个时间更让我满意的了。伙食问题也有了着落,虽然说我吃的比较省,但一个月至少也要几十块,还是什么也吃不到那种吃法。现在不管怎么样,每天一顿正经的中餐,外加一顿夜宵,口味和营养都是大大的。当然,从伟大的历史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事情都有两面性,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前面讲了,收入可以保证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但这基于一个计算公式,就是每天的收入乘以365。看出弊处了吧,就是要一年到头一天不拉的干才行。晚上不能有其它活动,不能生病,不能到外地去度个假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每晚必须到餐观去过。另一个缺点呢,就是关于我的专业。我是学CS的,要想毕业后顺利找到工作,除了拿到学位以外,相关的工作经验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餐观里面再怎么干,也是不会长出CS的经验的。
不管怎么样,能先把经济问题解决了就是好样的。在经过了第一天的磨合后,我已经确认自己能够胜任这份工了,于是在第二天就告别了曼哈顿的Bus Boy工种,专心当好我的外卖郎。
从第二天开始,随着和Wu大哥关系越来越熟,在Wu大哥的关照下,我的送外卖生涯也开始渐入佳境。Wu大哥是南京人,早年移民来美国,按照我的评价,是一个具有典型的实用主义的好人,尤其对我。我们认识时Wu大哥在一个学校当老师,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收入虽然稳定,但并不富裕,所以Wu大哥本着严格要求自己的原则,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找一些零工,用他的话说,每个月能多挣几百块钱,然后假期和家里人一起去度个假,苦点累点也值得。
我和Wu大哥应该属于一见面就对彼此感觉良好那种,所以他传授给我很多送外卖的诀窍。首先是要做好自己的Side Work,就是一来就先检查面干包是否够用、Source包是否充足,否则老板来看见了,少不了一顿骂,骂完了还得做,不如自己直接做了大家都开心。
送外卖吗,主要是为了拿小费,怎么能拿到更多的小费就又是一门学问了。在写这一段之前,我自己经历一个长期的、艰苦的思想斗争。写还是不写呢?写了吧,这些经验都是几代送外卖积累下来的,实用性极高,按老话讲属于传子不传婿那种绝招,就这么说出来了,连个学费都没人给,心里有点不甘;不写吧,有点对不起读者,同时也让本文的可读性和指导性降低了很多。思量良久,后来想到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当年霍元甲大侠都能把迷踪拳教给大家,同时也念在当年Wu大哥教我的时候也是无偿的份上,我也写吧,而且详细写。
要想多拿小费,首先要对客人做一个分类。我们当时的客人大概分这么几种:一种是那种慷慨型的,每次点个十几、二十几块的饭菜,不管你送的快慢,小费都不错,总能给个三、四块。这种客人非常少,如果条件容许的话,要尽快送到。理由只有一个,人家对你好,你没理由不照顾人家。
Day 49 服务质量
没在DXL打工以前,我对餐观服务质量好坏的评价是非常笼统的,说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一张白纸般的我,天真的认为好的无非就是进门时候人家给个笑脸,问声“您好”,然后上菜的速度快一点而已。到了DXL一段时间以后,看看人家的老板是怎么要求的,Waiter是怎么干的,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服务。
DXL的Waiter,一个月大概平均能挣三千美金,是现金。之所以要标明是现金,是因为这里面有个税的问题。如果是一份公司里面的工作,工资通常是以支票形式给的,比如你年薪十万,一年下来拿到手也就是六万多,剩下的全交税和保险了。按照这个比例,稍微具备小学3年级左右(中国的小学啊)数学功底,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算出DXL的Waiter每个月的实际收入:如果按税前的话,相当于每个月4千多了,那么一年差不多就是5万以上。我的专业CS在美国好歹也算是个热门专业了,一般的本科毕业生起薪也不过四、五万吧。这样一算,打个餐观每个月拿到手三千应该算是相当可观了。
每个月三千美金,每天差不多就是一百块左右,这其中餐观老板给的底薪只占一个小小部分,才十块钱,其它的全部来自于小费。所以老板总说,底薪其实就是给Waiter干Side Work的钱,真正的大银子就在顾客的口袋里面,能拿出来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因为我在曼哈顿打过Bus Boy的工,所以自认为对Waiter的工作内容好歹也算知道个大概,但到DXL一看,我知道的那点连入门都不算。
先说说你一进门人家DXL那个招呼,那个招呼打的,怎么说呢,亲切的就跟见着亲生的一样,简直比亲生的还亲。对于常来的客人,老板和领班甚至连名字都说得出来。想想那架势都感动,你人刚进门,人家就亲热的叫着你名字,问问家常,假装怪你把老朋友忘了,有日子没来坐坐了。然后把你领到你常坐的、最喜欢的位置上,你有什么理由不来呢?国内的餐观现在通常也在门口摆几个迎宾的,你一进来,几个人同时鞠躬,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脸茫然,然后同时机械地大声吆喝一句:“欢迎光临”,什么和什么呀,没注意搞不好还得给吓一跳,我怎么就没感觉到你们真欢迎我来呢?
在DXL,你刚坐下,水和面干马上就上来,夏天给您来冰水,冬天问问您喝凉的还是热的。您先喝口水歇歇,要茶也有,免费的。您先把气喘匀了,喝口水润润,舒坦下来咱们再提点菜的事儿。俗话说的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光人家这一个上水,就又够很多餐观学的了。最让人讨厌的餐观就是进去以后没有免费的水,服务员腆着脸问你要什么茶,透着那顾客开涮的感觉。一壶最便宜的菊花也得二、三十,点菜的激情马上就没了,下次还来?你当我傻呀。
点菜就更地道了。如果你是熟客人,Waiter或者领班能马上记起你的最爱是什么,包括你的特殊口味,比如说多加辣或者少放糖什么的。或者提醒你上次你吃了一道多么满意的什么菜。如果你对DXL的菜谱还不太熟悉,那也不用担心Waiter们会对你痛下杀手。他们会耐心的问你喜欢什么,是牛肉、鸡肉、还是海鲜?然后详细介绍每一种菜的配料是什么,怎么做的,口味和口感如何。国内那种上来就推荐澳洲龙虾、大闸蟹或者来条死鱼什么的做法在这里是完全看不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管你点的多还是少,贵还是贱,人家那一脸笑容始终都是真诚的。有时候Waiter甚至会提醒你,您点的菜已经足够您来的这些人吃了,再点就多了。
DXL的上菜绝对是一门学问和艺术。写这段的前几天去了北京一家很有名的海鲜店,店面比DXL大多了,进门迎宾的照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看看那个上菜,简直就是开玩笑了。我们一大堆人一共点了十几个菜,服务员也不含糊,热炒噼里啪啦的就上来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快吃完了,人家才把冷拼给端来,结果谁也没胃口吃了。我当时这个气呀,以为服务员的大脑正赶上来例假了呢,什么和什么呀。
DXL的上菜讲究的是速度、顺序、和匀称。首先说速度,速度不是越快越好,当然也不能怎么慢怎么来(除了对付那种上了黑名单的垃圾客人),而是要看客人的心情而定。如果人家是饿了,找着来吃饱的,那点完菜以后立刻就上;如果人家是来请客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正聊的起劲,那就稳当个三、五分钟,征求一下人家是否可以上菜了再说。
顺序就是指先上什么后上什么。总的说来冷盘是开路的,这个时候酒和饮料也要跟得上,不能让人家都动筷子了,想干一杯的时候找不到喝的。冷盘上好了再来热炒。经过Wu大哥的指点我才发现,这里面也大有学问。DXL的厨师很多,动作也快,一个一般的菜一、二分钟就好了,在不太忙的时候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一大桌菜,但即使这个时候,Waiter和厨师也要控制速度。人家一道菜还没品尝完呢,你就捅上一大桌子去,Waiter省事儿了,客人可要忙着尝这个品那个了,保不齐尝到最后一个都凉了,哪有什么吃饭的乐趣可言了?所以说,上菜要始终保持桌上有吃的,但又要给个人慢慢品尝的时间。如果一个Waiter只照顾一桌也好办,难的是DXL的一个Waiter要同时照顾好几桌,不但要管点菜,还要上菜、添酒水、拿餐巾纸、换小碟、买单、打包什么的,脑子里没几根弦还真玩儿不转。
一般来说,如果是请客,一桌菜里面应该有一个到二个是大菜,一般是龙虾、鱼什么的硬货,这个大菜什么时候上可能决定客人整个一餐吃的是否满意。我在北京见过上来就把大菜端上来的,也见过吃到最后直到客人喊了才做好的。我就纳闷,这些餐观的服务员都是吃大粪长大的?退一万步讲,不是自己的买卖,服务员仔细不仔细也说的过去,那老板和领班跑哪儿去了?你就眼看着那么几个废物在那儿跑前跑后的给你丢人显眼?再回过头看看人家DXL是怎么玩儿的,大菜一定是放在中间靠后,既不能让你很饿的时候没功夫细品,也不能等你吃饱了没胃口去尝。大菜一般都是餐观的招牌菜,不让顾客吃完了叫出个好儿来,怎么叫您记住了下次再来呀。
看惯了DXL的服务,以后到什么地方吃饭都觉得服务跟不上。有的餐观明明菜做的不错,可想起那个服务态度就懒得去;有的是服务基本过得去,但总有那么几个细节做的不到位。中国的老话是“民以食为天”,把吃当做一种艺术,可吃来吃去,烹饪和服务能赶上DXL八成的基本不多,能赶上九成的当属凤毛麟角,能打个平手的还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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